這個聲音,他做夢都不會忘。
是……徐公子。
素漪微笑一下,終於昏死過去。
徐憫言上午剛和殷雪莘商量完斕萃會的事,剛好路過這裡,就看見了渾身鮮血淋漓,不省人事的素漪。
這是怎麼回事?素漪不是風頭正盛嗎,怎會如此狼狽?
他眉頭一皺,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救人要緊。他背起素漪,快步折回身,去找殷雪莘求助了。
“宣蝶夫人,快來救人!”徐憫言抱著素漪,大步跨進殷雪莘的煦華宮裡,焦急道,“素漪不知道被誰罰了,他快死了!”
殷雪莘應聲出來一看,只見徐憫言抱著一個血人,她吃了一驚,認了半天都認不出那是素漪。
“快進屋!”她說著,一邊叫人傳醫生過來。
素漪傷的最嚴重的就是膝關節和肘關節,幾片血肉模糊不說,上面還鑲嵌著很多片黑漆漆的瓜子殼。殷雪莘平日裡雖然對素漪沒什麼好感,看見他傷成這樣,還是有點於心不忍,說:
“這要是讓尊主看見了,得多生氣啊。”
她這話剛一出口,忽然意識到在徐憫言面前說這個是不是有點不太妥當,神色一時有些尷尬。她悄悄看了一眼徐憫言,只見他面上毫無波動,反而專注地去檢視素漪的傷口,似乎並沒有聽見她剛剛的話。
“這種瓜子我認識。”徐憫言的辨物系統發動啦,“色澤漆黑,通體橢圓,皮內呈杏黃色,泛一股鹹辣香氣。這是東湞江瓜子,松曼郡底下某個沿江小村的特産。以前我在寧府的時候見過,它是寧嬌萍的專供品,錯不了。她每天都會嗑上一點,這次她還帶了許多做陪嫁。”
殷雪莘想想也是,當今蝴蝶城內誰不知道素漪是新尊大人的心尖寵,巴結都還來不及,怎麼會去踩?能把素漪虐待成這樣的,除了那位姓寧的跋扈主,還能有誰?
她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之前那寧嬌萍對她多有不敬,她沒有計較,現在連尊主面前的紅人都開始明目張膽地欺壓了,以後是不是寧嬌萍跑她宣蝶夫人的腦袋上砸釘子都行?
她殷雪莘咽不下這口氣。
不行,必須請尊主過來,將這起惡劣事件稟報尊主,最好能讓尊主把那女人打進冷宮——魔界要是還繼續存在著一個這樣的尊後,真是奇恥大辱。
殷雪莘想著,又掃了一眼徐憫言,他正拿著一柄小鑷子,把那些嵌在肉裡的瓜子殼一片一片輕輕摘出來,放在旁邊的銀質小託盤裡。
她轉眼又嘆氣,算了,要稟報也不能現在稟報,徐憫言還在這裡呢。
畢竟讓原配親眼看著前夫為新歡沖冠一怒……好像有點尷尬。她心虛地轉移了視線,也拿起鑷子來幫忙摘除瓜子片。
醫生很快趕到了,他見到床上那個血人後大驚失色。到底是見過許多病患的老醫生,他很快鎮定下來,熟練地替素漪處理傷口,接連開了好幾個方子,每一樣都有不同的效用,說是要好好調養。
臨走前醫生囑咐:“素公子性命無憂,四肢可保,但遭受此難,心氣鬱結,要慎重休養,才能得以康複。”
殷雪莘謝過了醫生,拿銀兩打了些賞,轉而又對徐憫言說:“徐公子……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徐憫言搖頭:“先別多想了,把人養好再說。”
殷雪莘急了,直接問:“你能忍那個寧嬌萍?”
徐憫言被她這麼一問,愣了愣,思考一會兒,開口說:
“不能。”
“說的正是啊,徐公子。”殷雪莘緊鎖眉頭,“那個女人,留著她,對所有人都不好,必須盡快除掉。”
這是殷雪莘第一次在徐憫言的面前談論要“殺死”或“除掉”一個人的話題,讓徐憫言很是意外。
他對於如何不留痕跡地除掉一個人並無半點經驗,因此提供不了任何建議。
於是他只能笑一笑,說:
“您想做就放手做吧,我先照顧著素漪,一切等素漪醒了再說。”
殷雪莘轉念一想,徐憫言無心之言倒是提醒了她:素漪經過這件事想必對寧嬌萍恨之入骨。等他醒了,她又多一個助力,豈不比自己單獨謀劃更省事?
她決定先不將此事告訴尊主了,以免寧嬌萍察覺了尊主的憤怒,此舉反而打草驚蛇。
更何況,素漪雖然被尊稱為公子,本質上還是男寵,尊主就算想因此廢除寧嬌萍的後位,這滿朝剛剛奉新尊為君的臣子也不會答應。
說到底,素漪的分量還是太輕了。
那她呢?
她堂堂宣蝶夫人,一界之輔的分量,足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