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午我去上課時候,師父喊我出屋,叫我伸出手,抱住那株細樹,然後,他將我手合在一起,伸手摺了幾根樹枝,隨意搭在我手腕處,然後布了個陣發,叫我破解,他自己便回屋簷下小憩去了。
我急得大喊,問他為何鎖住我,他回眸,一雙比秋日露水還要涼的眸子質問我,“你說呢?”
我眼神飄忽,想起今早的事情,不敢再強詞奪理。雙腿圈住細樹,脖頸也靠著樹幹,仔細算著八卦術數,想著怎麼拆開它。
可是,算來算去總也不對,直到日頭偏西,曬蔫的樹葉又重新硬挺起來,我都沒得出結果。
我自詡術數一流,可就是解不開這破陣,一時使了耐心,耍起性子,氣得我直踹那破樹。
樹葉搖得沙沙作響,吵醒在一邊書上名義上監視我,實則偷懶睡覺的藍胖子。
它見我吵醒了他,不耐煩地睜開那那雙由於肥胖而被壓扁的圓眼,萬分輕蔑地瞄了我一眼,而後抖了抖身子,舒展起脊背。
又被他輕視了,我自然很不開心,它不過一略通人性的畜生,怎麼這般小瞧我。
我不開心了,自然也不能叫得罪我的小東西得意。
我伸出腿,用力往它那顆樹上一踹,樹幹搖晃,藍胖子一個不察,腳下踩空,從高處衰落,好巧不巧的,在樹縫隙間卡住他的腰身。
它四腿亂撲騰,就是扭不下來,看它落得和我一般田地,我頓時哈哈大笑,一掃半日頹廢。
藍胖子動了許久,累得氣喘籲籲。許是放棄了,它認命似得不在掙紮。
我沒了樂趣,又低頭看我手上的陣法,憤憤想著,師父這是故意為難我,肯定有些術數他都沒教過我。
我亂七八糟想著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一陣輕巧的破殼的破空聲,那被卡住的藍胖子竟然從樹上躍下來,而後搖晃著尾巴,高抬頭顱從我身旁大搖大擺走過。
我抬頭望去,瞧見那本該卡住它的樹枝竟被它給折斷了,忽然就福至心靈,有了破陣的法子。
我回答道:“有解鎖的鑰匙自然好,不廢吹灰之力便能開啟鎖子。若是沒有鑰匙,強行把鎖子毀掉,自然也能開啟。”
那個下午,我便是得了藍胖子的啟發,強行用蠻力破壞了那陣法的。
李鳳百點頭,繼而臉色難看起來:“魔道的少尊主若是敢來,他定會野蠻法子毀了你破的兇陣。可我擔憂的是,他會用的野蠻法子,不大妙。”
我問她:“他會用什麼法子?難不成毀了綠屏峰?這怕是有些難辦。”就連師父也只能在他的小世界中碾碎一座山峰,在現實中,一時散了一座山凝聚起來的靈氣,是萬般困難的。
李鳳百道:“兇陣殺人,好比一個人的食量,是有限的。若是,他往兇陣裡面放了足夠多的人,那就算那個人食量再大,也是會被撐吐的,這樣,那陣法就破了。”
我望了望遠處密密麻麻的人道:“這數百人,這兇陣還是勉強能盛下的。”
李鳳百道:“可魔道人會以身喂陣嗎?”
“不會,他們沒那麼傻。”
“那喂陣的人,會是誰呢?”
我想到蓬萊離內陸較勁,而內陸上有眾多百姓,一時白了臉色,囁嚅道:“總不能吧,他們是無辜的呀?”
說完,我就閉上了眼睛,眼中大火蔓延,我想起許多年前,被我牽連的於小野的村莊,就被魔道人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到時候,我們只能硬拼了。”李鳳百道,“我現在只能盼著,他們晚些發現這法子,只盼著,他不要說出來的好。”
與她談完這話,我心情沉重許多。瞧著眾人喜氣輕松的表情,想起李鳳百的話,更是有些難過。
“如果,我們註定要命付黃泉,那麼,在臨死前,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真相,叫他們輕松一陣是一陣。有我在,就算陣法被破,那定然也是我先為你們探探黃泉路,若是此路不好走,你們便別來了。”
月亮早已落下,今夜下半夜只見星光閃爍。
魔道人似乎知曉無法破陣,消停下來,眾人又安睡過去。
可我一直睜著眼,睡不著。我心中隱約又不好的預感,那預感越來越強烈,直到海面上冒出一艘艘巨大的掌起帆布的輪船,那股不安反倒消散了。
不是因為事情沒有發生,而是因為預料中的事情終於出現。
我叫起李鳳百,給她指了指海面上的船隻,她看到船上的人群,神色複雜的合上眼,揉起眉心,格外發愁。繼而,守夜人也看到他情況,也叫醒了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