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婉兒真得以為我能成仙,有救她的法子了,才叫我告訴你們。我抵不過,就寫了一封。
我說秘密在通天石上,其實是我私心,想你們常來通天石看看我們,雖然你們從外面看不到我,可我們確是能從裡面瞧見你們......”
我看著自相殘殺的二人,不由一陣唏噓,可方恪的一個無心謊言,卻造成他們這般下場。
方恪此言罷了,四周一片靜謐。
林俊生心神恍惚,後知後覺道:“假的秘籍?假的?我不信。”
說著,他費力撿起那本他搶奪過來的書,一頁一頁飛快地翻著,而後速度慢了下來,最後,他絕望地將書扔到地上,不再言語。
這時候,藍言晨忽然哀嚎起來,“父親——”
樓勁升過去檢視,最後對我們搖搖頭,我瞭然,藍桂死了。
方恪還在絮絮叨叨說著。
“......你們之中,我本最放心俊生,他最是可以託付的人......”
林俊生看著方恪,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瘋癲,淚水鼻涕滿臉:“哈哈哈,師父,師父,我的好師父。您一向偏心,我是大師兄,所以要照顧師弟師妹們,所以,活該我從小到大您們的目光從不在我身上多停留片刻,你總說我是大師兄,要懂事,要我幫著您們照顧他們,謙讓他們,可我不想。
師妹喜歡哪個傻子,你便將她嫁給他,可師父您有沒有想過,我呢?我也喜歡師妹呀。
我兢兢業業侍奉你們這麼些年,竟然連掌門之位,你都要傳給外人!”
方恪還在說著話:“......芸芸,俊生,藍大藍二,不知道樓家那個老東西在不在,唉,如今我也是個老東西咯。還有柳家那個臭小子,我只盼望你們,兄友弟恭,一家人和和美美。死了的人以死,世界屬於你們活著的人的。
女兒,徒弟們,能再叫我一聲爹爹,師父否?”
方恪咳嗽兩聲,喘著粗氣,而後笑著說自己老了,最後消失化為星點光芒。
我心想,看來方恪還真是不喜歡柳衣,臨了了,都沒說叫自己女婿叫他一聲爹。
隨著方恪的消失,林俊生也變得悵然若失,該恨的人已死,他又該何去何從。
樓勁升扶起林俊生,要帶他出去,林俊生卻掙脫了他,“你還管我做什麼,讓我死掉豈不是對誰都很好?反正,從沒人在乎我。”
樓勁升嘆道:“俊生,我自小看你長大,知你上敬慕師長,下友愛兄弟,對你最是喜愛,卻不知你也只是孩童,見我們寵溺他們,自然心裡委屈。是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林俊生聽聞這話,蒼白的臉色很別扭,像是在忍著什麼。
他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忽然哭得像個孩子,撲倒在樓勁升懷裡,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都宣洩出去,“樓叔,我沒殺您的女兒,我真得沒殺,是藍桂告訴我,柳衣殺了您的女兒。我當時很嫉恨他,沒查明白就告訴了您。藍桂,我也不是故意要殺他,我以為那一掌只能傷了他......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著也感慨萬千,林俊生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卻故作堅強的孩子。他雖披上甲冑,看似刀槍不入,實則,只需要一句道歉,他敬愛的長輩的一句道歉,便能叫他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樓勁升摟著林俊生,像是抱著一個孩子一樣哄著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林俊生哭完,狠狠抹了一把淚,臉色蒼白如紙,對柳荷道:“我承認,我很嫉妒你父親,也對師父的成仙秘訣心懷不軌。可是,害死你父親,我並不後悔,因為,是他勾結魔道人,害死你母親。我不悔,更不會向你認錯。我對不起的,只有師父一人。”
樓勁升大驚,“這話怎麼說?”
林俊生本就蒼白的臉色忽然又白了幾分,顯露出死人的頹廢,“我,時日不多,那短劍,是蝕骨,傷口不會癒合......”
樓勁升大驚,往他腹中一瞧,果然見那傷口還沒癒合,“這是魔道人的邪物!你怎麼不早說?”
林俊生慘淡一笑:“我本以為只是傷的中了些,剛發現傷口不能癒合。”
林俊生轉頭怒視藍言晨,“你父親和魔道有勾結,是也不是?”
藍言晨臉色慘白,神色慌張:“我不知,不知......”
林俊生奄奄一息之際,頹敗的眼中忽然發出亮光,大呼:“我懂了!”
而後,他將目光投向柳荷,神色萬般複雜,私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後卻只能動了動手指,指了指藍言晨,一句話沒說出來。
林俊生面帶不甘之色,睜圓眼睛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