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師父回了石洞。他並未多說一言,只端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
我心中不安,就小聲詢問:“師父,我這次要在思過崖待多久。”
師父睜開眼,有些詫異:“怎麼,許久不去思過崖,你還想念哪裡不成?”
思過崖上灰土土一片,頭上是漆黑山洞,地下是萬仞絕壁,以及滾滾海水,甚是偏僻。我想打個野味吃,卻連根鳥毛都沒有,我怎麼可能想念哪裡?
我訕笑:“這不是我領著眾人砸了妓院,給咱萬宗山丟了臉面嗎?”
桌上放著一顆夜明珠照光,淺淺熒光贏在師父鬼斧神工一般精緻地臉上,說不出來的清冷疏離,使得我心中猛地一跳,原來師父竟然這般好看。
師父面無表情,用那雙深沉的墨瞳靜靜地凝視了我許久,最終微微嘆氣道:“柳荷不是已在思過崖了嗎?你就免了。夜深了,睡吧。”
我眼皮一跳,聽師父這話的意思,是知曉柳荷才是罪魁禍首?
可師父再次合上眼,不願多說什麼。
我也只能閉眼裝睡。我躺床上許久,可腦海裡卻無絲毫睡意,翻來覆去睡不著。
約摸兩刻鐘後,我看向師父,見師父一動不動,就小聲叫了師父幾聲,師父不應,多半是睡著了。
我悄悄起身,想偷偷下山去。
我躡手躡腳路過師父身邊時候,瞄了師父一眼,看見,在冷清的光輝下,師父的神態愈發神聖不可侵犯。
我雖沒見過神仙,但想來,神仙的身姿面貌也鮮有能出師父其右的吧?
我看著師父的臉,沒停留多久,要離開之際,師父卻陡然睜開眼,眼中精光乍洩,嚇得我一抖。
“不睡覺,做什麼?”
“師父,我認床,睡不著。”
“你平日下山睡客棧也睡不著?”
“第一夜往往睡不著,第二晚上就能睡著了。師父,您也沒睡著呀?”
“你翻來覆去,動靜不小,吵得我也睡不著。”師父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
我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身,垂首不語。
師父沉默片刻道:“正好,你睡不著,我也有事問你。為何那面具人要抓你去無淵海域?”
聽重九的話,他多半是喜歡我,這話我沒告訴師父。
一是他這喜歡太過沒來由,我都未曾見過他多少面,他怎麼會喜歡我?這也太奇怪了。
二是這話我不好意思對師父說,索性就搖搖頭茫然道:“我也不知道。那官差將我們捉近監.獄後,我就和旁邊一個囚徒聊起來,聊著聊著他說要帶我逃獄,我才發現不對勁,運氣法力抵抗引.誘,才掙脫了那股強大的力量,後發現那個囚徒不見,眾人陷入昏迷,發覺不對勁,接著,面具人就出現了。”
師父微微一想,叫我將細節說給他聽,我便將在牢內與那囚徒的談話一一告知了師父。
師父聽得認真,聽完道:“聽你此言,那囚徒該是一縷幽魂,出現在若幹年之前。
那囚徒說,他因救母而迫不得已殺人,之後,又想逃獄出去,多半是在逃獄時候被殺,因念念不忘老母,才久久不肯消散。
面具人心思倒是縝密,拿這魂魄做幌子,招你入陣,的確很難察覺,不怪你疏忽。”
見師父對山下發生的事情感興趣,我又把花樓裡發生的事情,樓浣姝如何替如玉出頭,劉媽媽如何敲詐我們,我們又如何帶砸場子,以及我們被捉前如玉最後說的話一併告訴師父。不過,我記著師兄囑咐我替柳荷頂包之事,就將柳荷做得事情一股腦扣到我頭上。
師父聽聞我用金子砸劉媽媽腦袋時候,問了一句,“你的金子哪裡來的。”
我支吾其詞,說不上來,心中暗暗唾罵自己蠢笨,為何誰那麼仔細。但師父這詢問,到也是引起我心中的疑惑,柳荷袖中本該空空如也,她哪裡來的那麼多黃金,那麼多黃金裝衣袖裡不沉嗎?
又想到她曾消失在我們眼前一陣,這麼說,她那些錢,多半是偷的別人的。
師父沒有多為難我,叫我繼續說下去。
說到最後,我想起樓浣姝為如玉出頭,可如玉無動於衷的模樣就忍不住生氣,對師父道:“師父,您說那如玉是不是太過忘恩負義了,活該她最後落得流落街頭,無人收屍那般下場。”
“你覺得你們做得是正確的?”師父眉目含笑地詢問我。
師父這般舉止,我就知曉,師父認為我們有不對之處,可我覺得我們做得對,就問道:“師父,我用相術測算出如玉是個尖酸刻薄得人,她忘恩負義不應該嗎?我不知道我們錯在哪裡,還望師父明示。”
師父站起身,“走,正好閑來無事。我給你演變一遭。”
我跟隨師父去了洞外雲臺,化神山極高,因此,雲臺下是流動的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