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稻故意作弄我幾十遍,直到我臉都笑僵,他實在挑不出毛病後,才眉毛一揚,不情願應了一聲,我才踏上長劍。
不過臨走時候,他回頭又說了一遍,“再叫聲師兄。”
我發酸的臉拉了下來,“姓花的,你別給臉不要,我還不去了!”
花稻目光在我臉上掃個來回,彎起月牙眼笑著點頭,“剛裝那麼乖幹嘛,張牙舞爪的才是你,你早這樣,我早就帶你去了。”
我差點鼻子氣歪,抬腳就踢他,他腰一扭,閃躲過去。
花稻眯了眯眼凝視著我,勾唇笑道:“看來,你還是看不清形式啊。”然後,我就被他提溜著領子,懸在空中上了路。
我看著四周漂浮過的流雲,一直提心吊膽這畜生會不會一個黑心撒手我就命喪黃泉徹底回不了萬宗山。等到他追上李重陽,並與之駢立而行時,我才鬆口氣。就算他扔我下去,還有李重陽呢。
“這——”李重陽看見我二人,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天上風大,我後頸領子被花稻拎著,身子卻被吹得都快和花稻腳下的劍平行了,乍一看,好像在飛一樣。我側頭,而保持前仰的姿勢,抱著胸口,眼神萬分幽怨地盯著李重陽。
“花稻,你怎麼……”
“她求我帶她下山的,方式如何,該我說了算。”
李重陽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他看看花稻,再看看我;看看花稻,再看看我,張口,“要不我……”
“免了!”我大手一揮拒絕了他。我就這樣直勾勾看著他,就想看他良心遭受譴責而痛哭流涕的樣子。
在我猶如實質視線的逼迫下,李重陽由於心虛而鼻尖沁出汗滴,忙用扇子遮住半邊臉,隔絕我的視線。
奏效了,開始心虛懊悔不敢直視我了吧?我繼續盯著他。
他不時偷瞄我兩眼,眼中泛著淚花,嗓子裡發出類似於抽泣的聲音。
算你有良心。我鬱結心中的氣慢慢消散,同時有絲淡淡的疑惑,不過也不至於哭泣吧?我正遲疑著要不要高抬貴手放過他,叫他帶著我禦劍飛行之際,他喉嚨裡的低笑徹底壓抑不住的迸發出來。
“哈哈哈……”
“……”
李重陽,你竟然敢笑話我。
“不是,我,哈哈哈…….唔……哈哈……”李重陽想要盡量捂住嘴巴,不要在笑,可放肆的笑聲還是不由他控制的從嘴角裡溢位。
“……李重陽!”我呲牙威脅他,李重陽搖頭擺手,想說他不是故意的,但由於忍俊不禁,說不出半句話。我心中略微無奈。
不過,那還是我第一次見姣如明月,謙謙君子一般的人物那樣失態,有些驚奇,所以心裡也不是特別生氣。
李重陽一路笑語未停,等我們到了一處人群熙攘的繁華地帶,腳踩黃土時候,他嘴角還是揚起,也不知他臉笑得酸不酸。
我們一起去了鬧市,看著路上車水馬龍,聽著吆喝叫賣聲,聞著酒香肉香幹果香,心中一片欣喜。在山上,是見不著這人間煙火氣息的。我拉著李重陽到街邊店鋪買了幹果甜點,邊吃邊玩,日薄西山後,又去最大的酒樓,吃了最好的菜,喝了最貴的酒,看了最美的夜景。
這一切,都是李重陽破費的。我不必說,自是沒有半個銅板,花稻也是窮光蛋一個。吃飽喝足後,有抬了幾壇子酒,爬上樓頂,吹著晚風,看夜景。
夜色已是墨藍色,家家燃起燈火。我們坐在酒樓的樓頂,城中美景一覽無餘。
酒樓外面是一潭湖水,湖面廣闊,湖岸邊,零星幾點漁火跳躍著,若隱若現。湖中有一條兩樓高的巨大畫舫,在湖中慢慢行駛著,舫尾蕩起一層層漣漪,浮光躍金,宛如美人華麗的曳地長裙,隨著美人的走動,逶迤前行。畫舫外面掛滿火紅的長條燈籠,舫裡燭火極亮,隱約可見曼妙人影晃動。
一陣風拂到我面上,也將畫舫上女子嬌笑聲,觥籌交錯聲,淫詞豔曲聲送入我們耳朵裡。我輕嗅,竟隱約聞到了那畫舫上濃稠的胭脂香。
我們腳下擺滿了酒瓶子。酒過三巡,熱風燻人,三人都漸染上醉意。
“那船上人在做甚?又是何人的船?好生奢華。”我坐在李重陽身邊,扶上他膝蓋,醉醺醺問道。
幾瓶酒下肚,旁人已經四仰八叉了,可李重陽依舊坐的筆直,好像無論身處何地,無論發生何
事,永遠都保持一副端莊溫和的君子姿態。他面露遲疑,不知如何作答。
躺在一邊,頭枕小臂,疑似在遙望星空的花稻卻接過話頭,“那些人在醉生夢死,尋歡作樂。那畫舫,是花樓的。坐,得花錢,千金。”
我年幼無知,不知千金有多貴,便隨口一求,“李重陽,我想坐那船。”
李重陽張張嘴,欲言又止。
“得了吧。坐那畫舫是不可能的。”花稻閉上眼,似是乏了,嗓音裡透出些許睏意,“那些女子是花樓的。你家重陽哥哥這般潔身自好的人,才不會近身那些女人的。你啊,遲早死了這顆心吧!”
花稻越來越輕的聲音成了一道催眠曲,我跟著神不知鬼不覺的入睡,等再一睜眼,正躺在客棧床上,天色已然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