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潰了再集結,集結了再潰,然後再度集結,而劉備軍計程車卒卻是死一個少一個,潰一波逃一波,然後再不回來。
而等到劉玄德沿途彙集周黎部殘部,引本軍主力藉著糜芳和陳登的羞愧,藉著張飛之前的斬將奪旗,一路殺到跟前司馬懿軍陣前以後,卻是徹底無力了。
故此,隨著司馬懿裸衣作戰,親自衝殺在前,劉備再是能得人心,也攔不住部下損傷無數,直接全軍潰散!
劉玄德一聲嘆氣,不喜不怒,只是隨著身側部隊一起,且戰且退起來。
到此為止,劉張二人的努力得到了應有的回報,而戰局也終於再無懸念。
而隨著戰場亂成一團,更有劉備後軍李通奮力殺來接應,幾乎燕軍全軍都直接向南而去,試圖捕殺註定能換萬戶侯的劉備,唯獨渾身血汙的司馬懿,卻裸著上身,只帶著數騎轉向了淯水河畔。
中午時分,陽光耀眼,隨著喊殺聲越來越遠,淯水畔的一處蘆葦蕩前,赤著潔白上身立在齊腰深水中清洗盔甲的張飛回過頭來,一時無奈:
“我如此奮力突擊,便是想讓你跟不上來,你為何非得緊追不捨呢?”
身後那人拄著半截長矛來到水中,也開始脫去衣甲洗沐,卻正是此戰張飛副將周黎,其人並不著急做答,反而是先解開發髻,低頭在水中一搖,以至於原本已經清澈一些的河水瞬間又被血水侵染。
而其人目送血水被沖淡,方才正色以對:“將軍的想法,我一開始便看出來了……無外乎是將軍受左將軍大恩,總要奮力為此戰,以償恩義,但又不想讓我們這些人跟將軍白白送死,這才奮力突擊向北,不顧身後本部。”
“你既然知道……”張飛立在水中,撫摸著手中鐵甲,卻是愈發嘆氣。“又何必如此呢?”
“因為將軍有將軍的想法,我身為副將也有副將的想法。”周黎同樣手持自己的鐵甲緩緩而對。“昔日在徐州,我為公瑾麾下軍司馬……彼時逃到彭城前幾十裡外,公瑾也是想自己一死以求我等部屬能活,而我居然答應,自己引殘部逃入彭城,卻放任其死於田埂之上,從此不能忘懷。今時今日,我既再為人佐屬,哪裡能再棄主將呢?”
“周公瑾與我素來政見不合,但其人風度卻是淮南之冠。”張益德頭也不回,便直接相對。“他當日之舉,可能在他人看來多顯迂腐,於我而言,卻是覺得極對……”
“末將也覺得極對。”周黎忽然插嘴。
張飛終於不解回頭。
“故此,末將想請將軍成全一二,現在便請直接渡河走了吧……將軍若走,無人能攔,而末將在此,自能仿效公瑾得其名!”周黎儼然早有準備。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周副將,渡河這種事情,看似簡單,其實不是那麼簡單的。”張益德望著身前波光粼粼,也是難得苦笑。“不過,你欲為此,我倒是勉強能懂,無外乎是大局至此,和公瑾一樣只求一番清白而已。只是,你自尋清白,何必讓我不得清白?”
“非也。”周黎愈發從容。“將軍與我不同,我留在這裡才能解掉胸中塊壘,將軍此番走掉,才能求得清白……”
“這是什麼話?”
“我與將軍共事不過一年,卻自問稍懂將軍。”周黎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戰場方向過了一陣子方才回過頭來繼續言道,而彼處喊殺聲已經愈發向南不止了。“將軍所求清白,不過一生不負於人。而今日一戰,天下人也好,左將軍也罷,還有你我皆知,將軍已經確實不負左將軍了……既如此,何須一死?”
“難道還能降嗎?”張飛一聲嘆氣。
“不是讓將軍降,降了便負了左將軍,但容在下一問,將軍若就此死在此處,豈不是反而負了燕公?須知天下人皆知,將軍平生未嘗負人,一輩子只受左將軍與燕公大恩而已,如今大局已定,左將軍恩義已償,將軍莫非想讓燕公餘生難安嗎?”
張飛微微一怔。
“所以,將軍何妨不降不死,遠走高飛,留有用之清白身,繼續滌盪世間呢?”周黎低頭望著緩緩流水言道。“生死不明,燕公存了份念想,反而會欣慰一些吧?”
張益德默然不語,只是鬆開手中鐵甲,緩步蹈水向東,而一刻鐘後,此片蘆葦蕩左近,卻是隻餘一人而已。
周黎怔怔望著水面,許久不動也不言,然後忽然回頭:“足下是何人?”
“河南都尉,河內司馬懿是也!”隨著周黎一聲質問,河堤之後,忽然閃出一個光著膀子滿身血汙還披散頭髮之人,其人來到岸邊,撿起那柄怪異長矛,遙遙相指,報上姓名。“你便是張益德嗎?!”
周黎一言不發,光著膀子一瘸一拐從河中轉身走上來,臨到岸上又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斷矛來遙遙相指對方,方才一聲冷笑,放聲而對: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河內兒也敢裸衣鬥我張益德嗎?!”
—————我是司馬懿裸衣戰張飛的分割線—————
“及司馬懿出河南都尉,戰淯水,遇張飛,飛奮勇向前,破七營,斬四將,擒一將,燕軍破膽,至於懿營前,飛只單騎,而滿營皆不敢動。及劉備復至,情勢愈危。懿羞憤難平,遂卸甲割髻,裸衣號令軍前,親突陣向南撲備中軍,乃大勝。待全軍往逐劉備,獨懿尋張飛不止,並得飛洗甲於水中。二者一時皆裸衣,激鬥於淯,飛負創七處,漸不支,為懿殺之於水。唯岸流激烈,竟不得屍。”——《漢末英雄志》.王粲
PS:怒贊,完本活動五十多件了!而且質量真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