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公孫珣開口喊住荀攸之後,堂中居然很快只剩下聊聊三人,也就是荀公達、龐令明、牽子經這三名心腹,便是王象都主動退出去了。
“公達。”公孫珣眼看著眾人退去,卻也稍駐一二,但很快便迫不及待。“我只有一件事交於你去做……”
“殿下。”既然已經屏去閒雜人等,荀攸終於是忍不住趁機勸了一句。“殿下身為天下之主,有時候需要以大局為重……”
“我還沒登基為天子呢。”公孫珣回覆的極快,也極為任性。“今日容我不講究一次,下不為例!”
荀攸一聲嘆氣,而牽招和龐德雖然穩重,卻依舊糊里糊塗,而且很快他們就愈發糊塗了。
“既然公達心知肚明,我就不說出來了,省的人家日後說我賞罰不公,有違大體……隨你施為,我只要此心能平!”
而言至於此,公孫珣根本不等荀攸回覆,便直接扶刀起身歸後去了,只剩荀公達三人面面相覷。
當夜無言,第二日,公孫珣宛如昨日沒有半分失態一般,從容發出了一份加蓋了燕公行璽的令箋——其人以燕國公的名義追封徐興為燕國列侯,特遷徐榮一子繼承爵位,並以昔日漢室食邑五千戶的實收資料為準,摺合為錢,作為爵金,許其子孫承爵者按歲按爵等從燕國歲收中支取……是為燕國建制後第一位兌現軍功之侯爵。
這件事情的震動當然極大,雖然說戰事還沒有徹底結束,而且徐興這個五千戶的列侯明顯有追封與戰功格外特殊的雙重緣故,算是一個例外中的例外,但依然極大震動了武將群體。
相較而言,司馬懿與那幾百名騎兵,一起分走了一萬匹布,一千金,全體記勳三轉的巨大總賞格,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不過,也有人注意到了這個賞格,那便是主動留司馬懿等人駐紮到宛城的呂布呂奉先。
呂布當然有充足的說法……他是當年長安朝堂公開任命的南陽太守嘛,是賈詡推薦,死去的劉虞劉伯安簽發的印綬,所以南陽本就是燕公所領,他本人也本就是燕公舊臣。
如果不是袁術領著呂布的兩千兵‘護送’著天子、楊彪等人到了南陽最南邊的帝鄉蔡陽觀望局勢,司馬懿等人幾乎要相信他的話了。
當然了,這話也可能變成真的,徐興一個死人都為徐氏掙來了一個開國侯,司馬懿一群讓出功勞大頭的低階軍官與基層士卒都拿到了一萬匹布加一千金的巨大賞格……他呂奉先沒理由不拿到類似等價值的東西。
而一旦拿到這些東西,不要說南陽和宛城,便是小天子和楊彪也會被袁術送回,屆時他呂布自然是燕公舊臣。
“燕公要召見呂府君!”這一日,司馬懿得到了許縣方向傳來的軍令,卻是主動來見呂布。“請足下隨我去許縣謁見燕公,但要先移交宛城給在夕陽聚屯駐相侯的程鎮南!”
呂布非但不怒,反而大喜。
當然大喜,因為一切都如同他岳父袁公路所言的那般順利,而且他也是有後手的,停在比水那邊的天子,還有楊彪、京澤兩個有賞格的人,便是他的後手。至於移交宛城,本在預料之中,甚至為了以防可能之萬一,呂布專門讓自己懷孕的妻子隨她父親一起去了蔡陽,所以呂布並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呂布素來信服公孫珣的信用,他相信素來對手下極為公道的這位燕公會給他一個足夠公平的報酬。
畢竟嘛,自己這麼做,不正是按照對方暗示來的嗎?
三日之後,十月二十二日,呂布在司馬懿等人的護送下如約趕到了許縣。
“我家殿下在縣寺後舍設下私宴,正要親自為呂府君接風洗塵。”進入城東的都亭舍中,剛剛落腳,作為白馬義從護軍的龐德便主動來做邀請,端是給足了呂布面子。
呂布自然愈發大喜,當即便隨龐德,還有隨行至此的司馬懿三人一起往縣寺方向而去。
而三人進入縣寺,臨到正堂之前,卻又被一眾披堅執銳的義從擋住,龐德隨即醒悟,卻又駐足回身,正色要求:“燕公身份貴重,此時不比以往,非有近侍職務者,皆要到偏房卸甲去兵!”
本就沒穿甲冑的司馬懿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解下佩刀、匕首,甚至主動去掉了小腿上的綁甲。而呂布本是也無話可說,立即交出隨身佩刀、匕首,並轉到偏房,勞煩司馬懿幫他去了甲冑,換上了一套錦衣直裾。
三人再行,穿過忙碌的大堂,轉入大堂與後院夾道之中,耳聽著隔壁已經有絲竹之聲,卻又迎面撞上一名年輕侍從,卻正是呂蒙,其人朝龐德俯身一禮,直接言道:“殿下要龐護軍帶司馬軍侯先入,說清那日曹操伏法情狀,再行開宴。”
而龐德聞言,復又扭頭對呂布言道:“呂府君稍候!”
呂布雖然心中不滿,但人在屋簷下,尤其是公孫珣就在一牆之隔,卻也不好多話,便任由那龐德和司馬懿先行入後院。
而二人一走,呂蒙卻又主動朝呂布帶笑討好:“燕公格外看重曹孟德之事,呂府君恐怕要等不久,容在下為呂府君取個凳子來。”
呂布愈發無話可說。
但呂蒙轉身離去,順便關上院門後,卻居然一去不復返!
呂布先只以為是對方被事情耽誤了,便是身後大堂忙碌之聲消失也沒在意,唯獨其人深通音律,忽然聞得隔壁後院絲竹聲消失,卻是大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