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坐以待斃那四個字,就是劉、呂二人的真實心態了……他們求得是苟且安樂,僅此而已。
甚至,公孫珣手上一直有著的一支所謂餘裕兵力,也就是徐榮帶著的一支一萬多一些的關西兵,就是呂布、劉表這哥倆給省出來的!
總之吧,想要掌握南陽大局的這二人離開自己的防區去碰武關,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
但也僅此而已了……一東一西,掐頭去尾之後,其餘各處,自鉅野澤到陸渾關,公孫珣便再無十足把握了。
“孫策驍勇,極類其父,若是其人忽然引一支大軍,不計生死,直突陸渾關往弘農,反倒是真有可能危及關中的;而若其人直突轘轅關向洛陽舊都,且不提洛陽殘破,只說官渡後路,卻也是危殆……不可不防。”公孫珣根本不去看地圖,便繼續坐在榻上分析了下去。
“除此之外,官渡本身也是重中之重……雖然官渡連營相對,但外圍是不可能全部封住的,而且曹孟德本人也極有決斷,再加上如今軍中疲態已現,若曹孟德親自引精銳繞後來攻,或是從一側汴水突破向北,繞後斷官渡補給,也都是要仔細防備的。”
“還有汴水、白馬一帶,曹操若引兵渡過汴水,不去攻官渡,而是與東線諸將一起急攻白馬,也是要命的……白馬渡才是我軍真正命門。”
“至於駐守蒼亭的于禁,也算是一處去路,但前提是雲長攻擊下邳失敗,曹操想趁機留住雲長。”
“再往後,應該便沒有了吧?”
“臣以為官渡大營這裡倒不必過於憂慮。”一直等到公孫珣將沿線要害一一闡述完畢,立在地圖一側的荀攸方才從容開口。
“怎麼說?”公孫珣倒是面色不變。
“其一,我軍沒有疲敝到極限,大營防備並無懈怠到被一擊而破的地步,甚至我軍都還尚有餘力發動攻勢,談何倉促被破?其二,我軍大營身後真正要害只有一條運糧通道必經之烏巢澤北岸而已,殿下卻向來防護得當。”荀攸束手正色而答。“若曹操真欲從此處行險,反而只是自尋死路,因為其人兵馬暴露在大營之外,我軍騎兵須臾便可將其圍殺於烏巢澤周邊的曠野之上。”
公孫珣面上若有所思,緩緩頷首。
其實,公孫珣自己也不覺得官渡大營在他的小心看顧下會出岔子,只是礙於烏巢二字的敏感稍作試探而已……實際上按照他本人的經驗與觀察,官渡這裡與其擔心曹操搞什麼‘火燒烏巢’,倒不如擔心對方來個火燒連營。
畢竟嘛,已經秋末了,水位漸退,草木枯黃。
可即便如此,早在秋收之後,其人便已經下令全軍運輸沙料,堆砌隔斷營寨,以防火勢了。
“汴水那邊呢?”公孫珣既然得到荀攸的肯定,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後,便繼續正色追問不止。“公達以為如何?”
“汴水那裡兵力稀疏,又是步兵為主,當然不得不防。”荀攸認真答道。“但明公真的信不過婁司州還有高、徐、張三位將軍嗎?”
公孫珣終於微微露出笑意……他怎麼可能信不過這幾個人?
或者說,正是極度信任這四個人的忠誠與能力,公孫珣才會放心將這麼大面積的轄區交給他們來處置——婁圭抓總,徐晃負責汴水當面直接防務,高順守住整個黃河南岸僅次於官渡的最大要害白馬,張郃去控制結合部。
而若一旦有變,以官渡大營騎兵之盛,完全可以迅速支援過去。
實際上,官渡東側的這個汴水防區一直是公孫珣原計劃中的總攻方向……如果沒有審、關、郭三人在東線突然發動了下邳戰役,那麼程昱的營州兵和太史慈從遼東募兵歸來後,本該是一起投入到這一帶,然後做出正面突破,以求夾擊官渡的!
即便是魯肅與官渡一體,一時難下,至不濟也可以轉向東南方向為突破口,與關羽合流,擊破兵力不足的夏侯惇,反向包圍樂進、李進、張超、高幹等東線大將,或者逼退他們。
一念至此,公孫珣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一般,卻又一時難以置信。
“主公。”就在此時,賈詡也主動緩緩出言。“臣以為,無論是從曹軍方面來看,還是從我軍要害本身而言,重點總是有幾處的……所以即便是做出判斷,也總難防備萬全。既如此,何妨主動出擊,又或是引蛇出洞?不指望能倉促決勝,但總能試探出一二虛實吧?”
公孫珣回過神來,稍一思索,情知這是最好的法子,便重重頷首,下定決心:
“即刻傳令,讓徐榮從弘農往東而來,出轘轅關攻孫策所據陽翟、陽關!明日程普正面進攻之時,讓張遼、成廉二人從烏巢繞行官渡西側,往陳留城下一行,以威懾魯子敬!然後明日戰時,我要親自上前線督戰……看看曹孟德到底在不在此處!”
賈、荀二人一起立定聽命。
“還有,”片刻之後,就在賈詡準備往前帳佈置傳令的時候,公孫珣忽然又在榻上喊住對方。“文和,讓那個鄧當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