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反正都要重新清洗與佈置的。
“軍中現有員一萬三千餘。”三通鼓後,點卯完畢,公孫珣便自顧自的安排了下去。“可見大將軍確實盡力了,但其中頗有老弱……北軍中候劉景升何在?”
“屬下在此。”劉表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倉促間從清貴之身淪為帳下聽令之人而有所恣容,起身執禮時依舊是雲淡風輕,不以為意。“請將軍吩咐。”
“你的才能不在此處,軍律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明日起為我副將,兼管糧草、民夫等後勤事,今日軍議後,即刻將營中老弱淘汰,分到後營做護衛,只留一萬戰兵……兵在精不在眾,那些老的老小的小,留在正兵裡反而會失了軍中銳氣。”公孫珣頭也不抬,徑直吩咐道。
劉表面色如常,居然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當即便接下軍令。
實際上,公孫珣眼見著自己上來擼了劉表的監軍職責,軍中上下卻無一人質疑……便已經放下心來了,看來多年的聲望與戰績終究不是白饒的。
“屯騎校尉……徐伯進!”公孫珣繼續吩咐道。“你除了本部外,兼領河東騎士。”
“喏!”徐榮也當即出列,而且一臉的理所當然。
“奉先!”公孫珣復又點了一人之字。
“屬下在!”呂布激動之下,居然嗓音微顫。“請衛將軍下令!”
“你兼領河南騎士!”
“謝過將軍,必不服將軍所託!”呂布自然大喜。
“河內騎士我自領……義公,你為我將軍府司馬,兼主騎之職,此番要辛苦一些。”
韓當從身後轉到堂上,也是躬身行禮稱是。
“軍司馬賈文和。”公孫珣復又點了一人名字。
“屬下在此。”賈詡當即正色出列。
“昔日閻忠閻叔德在長社曾備言你的才能,故此,我此番將你專門舉調過來,也是準備要有所倚仗的……”公孫珣到底是多說了幾句話。“你可居我中軍,與我兩位從事中郎共參軍事,兼掌三軍軍律,務必好生奉公!”
這是將劉表的職權光明正大給了賈詡,而有意思的是,賈文和也和劉景升一樣,面色如常,一拜到底:
“謝將軍倚重!”
話說,在西園禁軍之前,所謂三河五校的禁軍制度……其實是指一有戰起,人數偏少的北軍五校立即以軍官的姿態接管三河騎士,形成一隻有戰鬥力的部隊。而公孫珣上來直入中軍大帳,直接就安排了徐榮、呂布、韓當各自接管三河騎士,又讓劉表單獨摘出來掌管後勤,讓賈詡為軍法官,卻無人作梗,到此為止,其實已經算是靠著自己的威望輕描淡寫之下成功接手了這支部隊。
然而,就在公孫珣大致安排好了這些東西后,卻發現帳中依舊有人不安,依舊有人躍躍欲試,便是公孫珣本人也覺得哪裡似乎有些遺漏。
不過,隨著一片沉寂之中,身側戲忠忽然的一聲咳嗽,公孫珣本人卻是終於恍然大悟,也是不由一笑,便當即又點了帳中一人姓名:“步兵校尉趙延何在?”
趙忠最倚重的族弟趙延,聞言哆哆嗦嗦地從旁閃出,卻是心下驚慌失措到了極點。
要知道,來之前他還抱著一萬個僥倖,覺得自己是比兩千石的校尉,公孫珣不能奈自己何,而大事在前,偏偏趙忠又不捨得放下如此緊要的一個位置……西園禁軍在大將軍與蹇碩的爭奪中,對於這些老宦官而言,卻只有北軍還能勉強插手了,所以是真不捨得。
但話誰回來,此時公孫珣不怒不躁,只是輕描淡寫,甚至微微含笑,但等到他收完軍權以後,趙延卻已經汗如雨下了——之前想是一回事,可真的身臨其境,羊入虎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趙校尉……”公孫珣見狀笑的更開心了。
“衛將軍!”趙延居然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越騎校尉張斌乃是張常侍族侄……請念在我到底是你妻族的面上,殺了張斌立威便是,且放我歸洛!”
越騎校尉張斌聽得此言,也是當眾失色,顧不得對趙延破口大罵便直接跪地叩首求情。
二人如此不堪,軍中上下卻並無幾人真的側目相對,實在是因為這年頭閹宦對北軍的侵襲力度極大,帳中軍官,倒有兩三成是閹宦子弟與投靠了他們的人,故此多有驚嚇。
公孫珣愈發失笑:“你二人如此懇切,倒讓我不好意思了……且取一文錢來。”
帳中眾人一時茫然,趙延卻不禁心中一動。須臾間,還是有人趕緊摸出一文五銖錢來送上,而公孫珣接過錢來,不急不緩,卻又讓身量極高的劉表上前,與他拋在了手背之上。
拋完之後,公孫珣隨便瞥了一眼便讓劉景升捂住手背,然後復又笑看向了身前跪下的二人:“我聽聞你們閹宦子弟尤擅賭錢……趙延,如今黨人八駿的劉景升在此作證,你說這是有字在上還是無字在上?”
趙延聞言是三分驚三分怒,卻居然又有三分喜:“這便是一文錢之意了嗎?衛將軍是說,我猜對了,便可全身而走?”
“正是。”公孫珣正色相對。“猜對了,你走、張斌祭旗;猜錯了,你死,張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