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此時官寺前的街道上,無論是軍官還是普通士卒,甚至是眼見到官軍入駐卻凜然無犯所以好奇出來圍觀的百姓,居然無一人有所觸動。
這就是戰亂之下的人心……人命不值錢的,何況是有法可依下對盜賊的處斬呢?
“回稟司馬,這幾人是閭里指認縱火!”
“斬!”
“司馬,這幾人是黃巾潰兵,從東武陽逃回來的,被本地人指認……”
“回到此處後可還有作惡?”
“未曾言。”
“黃河畔死人太多了,不必多造殺生,充為軍中陪隸好了。”
“喏。”
“這個束髮少年又犯了何罪?”關羽不由微微皺眉。
“回稟司馬。”聽到詢問,這名被捆縛著雙臂的少年身後,一個嘴唇腫脹的屯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個盜馬的小賊!”
關羽循聲望去,果然看到這屯長身後有人牽著一匹高大白色駿馬,也是不由心下了然,然後微微嘆氣搖頭。
“將軍在上!”這少年渾身邋遢,衣著破舊,聞言登時掙扎大喊。“這馬不是我偷來的!”
“莫要狡辯。”關羽見此人年紀極小,終究是不想不教而誅。“你如此衣著,儼然是城中閭左無賴,如何有這麼一匹神駿之馬?儼然是黃巾賊敗,我軍又未至,城中亂起,你趁機偷盜而來的!”
“將軍請明鑑!”這少年聞言愈發掙扎不止,引得身後兩名甲士趕緊出手按住,倒顯得有幾分膂力。“這馬雖然是我趁著城中亂時奪來的,卻非是偷盜……放開我!”
“讓他說!”關羽揮手斥退了那兩名甲士。“非是你物,如何不算偷盜?”
“回稟大將軍!”在地上昂然作答的無賴少年口中,關羽這官儼然越做越大了。“這是城中一個黃巾賊頭目的馬,戰敗後他領人回城,想收拾細軟逃跑,被之前匿在家中的縣中賊曹領人追殺驅趕走了。我年少,並未參與此事,可是看到那黃巾賊頭目趁著暮色領人倉促逃走又無人追索時,便趁著路熟與夜色獨自一人追了上去,結果在城西十幾裡外追到了他們……”
“你莫說你一人宰了一群黃巾賊,搶了馬來!”那嘴角腫著的屯長實在是聽不下去。
“他們人多,我自然不敢動手!”這少年面色漲紅,憤然回頭答道。“便趁著他們不備,直接解開馬韁,縱馬逃了回來……彼輩果然不敢來追!”
“不還是如我所想,是個盜馬賊嗎?我在街上一遇到你牽著此馬,便猜到是如此。”這屯長說完便笑,卻又戛然而止,儼然是聯想到了關羽的脾氣,然後意識到自己嘴角是白挨這無賴少年的腦殼一撞了。
“好了。”關羽果然捻鬚言道。“如此倒也說得通……且解了他的捆縛,讓他牽馬在旁侯立,等處置好人犯,待會問問那賊曹,若對的上,便放了他就是。”
下面屯長雖然憤憤,卻哪裡敢說個不字,立即拔出刀來劃開了少年背上繩索。
孰料,這少年甫一被釋放,便回身奪過馬來,復又急促牽到關羽身前,然後執繩跪地相拜。
“這是何意?”關羽凜然問道。
“將軍!”少年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撐地,連連叩首不止。“此馬獻給將軍,請許我從軍!”
關羽難得嘆氣,並搖頭不止:“你才多大?”
“十七……不對,明日就十八了!”少年趕緊應聲。
“將軍莫要被他騙了,他今年剛束髮,十五。”身後有人忍不住喊道。“乃是城中有名的小無賴,素來偷雞摸狗,全然無狀!”
“不要亂扯!”少年面色漲紅回喊,復又懇切對關羽言道。“將軍,我今年實為十六,而且在城中打架素來是號稱西城第一的。”
此言一出,莫說周圍軍官、騎士,便是那些圍觀百姓也俱皆鬨笑起來。
“十六也好,十五也罷!”關羽強忍住耐性呵斥道。“如此年紀正該在家好好上進,或是讀書,或是習武,哪裡便要從軍?”
“將軍!”這少年依舊不依不饒。“我父母早亡,家貧如洗,僅靠族中接濟才能活下去,如何上進?”
關羽懶得聽他多言,直接揮手讓人把這小無賴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