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蒯氏兄弟,人家家裡早四百年前就是著名謀士了,專業的,祖上蒯通就是漢高祖劉邦手下的一個著名謀士,家族綿延四百年……瘋了嗎,跟你走?
甚至極端一點,還有現在正是熊孩子的陳元龍和周公瑾,很早之前公孫珣便將這兩個人物和現實中的兩個世家對照了出來……陳登的親父怕就是陳球的那個侄子陳珪,而陳球正是審配之前效力的那位位列三公的陳公;周瑜也是如此,正如下邳陳氏是徐州第一世族一般,廬江周氏也是大漢朝揚州第一世族,族中領袖人物周景累遷將作大匠、尚書令、司空,最後官拜太尉,甚至於在先帝死後參與到了選定當今天子的事情中,享有擁立之功!
真以為這些大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他們的良好教育從何而來?他們的開闊眼界從何而來?他們進行鍛鍊和磨礪的職務從何而來?
天下不亂,他們自己才是主角!
天下亂了,他們的身份比不上刀把子了,他們才會因時而動,無奈去做個配角,而且還是喜歡跟主角搶戲的配角!
當然了,這就有點扯遠了。
不過從公孫珣眼前的局面來看,說到底,天下不亂起來,秩序也未曾崩塌,那官職在身也好,名聲在外也罷,這些早早進入秩序軌道的大才,尤其是智略之士,是沒有什麼心理準備給什麼人當什麼謀士的!大漢朝煌煌而立,好端端,憑什麼要給劉家以外的人當私屬?!
真以為人人都像婁圭那樣嗎,沒爹沒媽的,打小就覺得大漢要完?!便是大漢要完,憑什麼要給你幹活?
那麼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公孫珣對在家閒居的田豐也是熄了幾分期待,甚至有幾分後悔……即便是田豐對朝廷官職有了厭棄,即便是你誅了王甫,人家也沒有理由投奔你公孫珣吧?畢竟,人家田豐之前可是跟你公孫珣並列的侍御史,憑什麼就要居於你之下?
或者在田豐看來,呂範的拜訪更像是來自於你公孫珣的嘲諷吧?
說白了,還是公孫珣之前封侯之後太飄了,能得到審配已經屬於特例了,他居然還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著沮授、田豐這樣的人物,簡直是自取其辱。
就在公孫珣胡思亂想,心情不渝之際,卻猛地聽到耳畔一聲乾咳,抬起頭來一看,正瞥見審配在朝自己打眼色。
公孫珣微微一怔,也是恍然大悟,便當即朝沮宗笑道:“公與兄不在,終究是我緣薄,但也是他天生大才,必有大用。只是可惜,我如今初來邯鄲,施政困難,正要借重本地大才……卻不想四處尋訪皆無所得,也是讓公祧見笑了。”
年輕的沮宗趕緊低頭一笑,便要說幾句場面話。
“不過,”公孫珣繼續言道,根本不給對方留說話餘地。“沮氏久居廣平,算是與邯鄲也近,不知道公祧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才俊向我推薦呢?”
他將合適二字咬的極重,儼然是不想再自取其辱。
“君侯這不是燈下黑嗎?”不待沮宗多言,旁邊的審配倒是忽然開口。“公祧年少俊才,兼出身名族,向來為鄉中所推崇,如今年紀也已經到了,正該出來鍛鍊一二……”
公孫珣心中一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轉念一想,事已至此,留個牽扯也好,便也不再猶豫:
“那公祧以為如何?”
“嗯……”沮宗被陡然一問,也是有些慌亂,但他畢竟是世家子弟,也是迅速恢復了清明,並在稍一權衡後選擇了應許。“宗才能不足家兄十一,不敢輕易出仕,但依賴家名在本地還算多有交往,願以幫君候做個信使,聊表心意。”
公孫珣心下一轉,便當即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可能是因為自恃身份,這沮宗並不願意出仕為縣吏。不過,可能是礙於審配的面子,也可能是因為沮授不在,那若是再拒絕的話就顯得有些輕視公孫珣的意思了,所以著沮宗就選擇留下來做一個賓客。
當然了,這種人來做賓客,肯定如劉德然一般做那種最頂級的來去自由的貴賓,而非是如今豪強地主家中那種宛如佃戶一般的賓客。
說白了,這裡面的邏輯很清楚,你在邯鄲出任主官,我在廣平,相距不過幾十里,那你遣人送厚禮來找我幫忙,我就去幫一幫。等到有朝一日你離開此處,那咱們自然就好合好散……這就是個短期合同,還是有地域限制的。
但不管如何了,畢竟是一言就定了主賓的身份,於是公孫珣也就起身坦然受了對方一拜,算是各自行了半個主賓之禮,這才重新各自坐下。
接下來,公孫珣便直接說起了向栩之事,這件事他著實頭疼,而且身邊實在是乏人……當然了,此番主要還是說給審配聽的。
至於沮宗,說實話,無論是接納為賓客,還是以禮相待,都只是因為他是沮授的親弟弟而已,公孫珣還真沒有太多期待。
“向栩此人,乃是河內朝歌名士,故道家名士向長之後。”審配聞言也蹙額。“河內與魏郡相鄰,我也聽過他的一些舉止,據說是行事向來難測……”
“哈!”就在這時,那旁聽的沮宗卻忽然忍不住嗤笑一聲,直接打斷了審配。“正南兄離家日久,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向甫興以前的故事了,他來到趙國以後早已經本性畢露,哪裡有什麼難測不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