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這位火人居然還想滿身帶火的爬出來,卻又被那幾個近衛拿著長矛給捅了進去,最後手舞足蹈連喊帶叫的在火坑邊沿處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沒動靜。
如此精彩的節目,從山上到河邊,從鮮卑最頂級的大貴人到最底層的牧奴,甚至是沒來得及逃走的莫戶袧,全都看的目不轉睛,看的格外認真!而看完之後,一時間從上到下,幾乎所有人都精神百倍了起來,指著天大罵的人也不罵了,對著王庭哭嚎不斷的人也不哭了,就連那幾名正在昔日王庭木柵欄前跳舞的巫婆與祭祀也跳的是愈發震撼人心了!
好像那個信使真能幫助他們溝通萬物之靈一般!
而且你還別說,不知道日月星辰、水火雷電之靈是真的對這一波豐盛祭品比較滿意,還是對那幾個巫婆的舞蹈感到格外的欣賞,反正到了下午時分,天色漸暗,居然真的陰雨欲來了!
夏天嘛,突然下暴雨自然也是檀石槐大汗的功勞,沒看到這邊剛派人去送信那邊就下雨了嗎?所以說,王庭的大火馬上就要熄滅了!日月星辰都還是很給大汗面子的!
所有人對這一點都深信不疑……只不過,該躲雨還得躲雨罷了。
莫戶袧也沒有帳篷可鑽,只能跟著幾個當地的牧民亂跑,然後很快就在彈汗山的側面找到了一個比較寬綽的山洞,並仗著自己年輕在裡面佔據了一席之地。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老老實實的跑到了洞口處和其他人擠成了一團,因為檀石槐大汗也進來躲雨了。
不過講實話,這反而讓莫戶袧更加尊重起了這位理論上所有鮮卑人的汗王,因為一開始的時候,他和很多躲雨的牧民一樣,是很自覺的往外跑的,然而,這位大汗卻主動讓他們留在洞口處躲雨。
不得不說,這份氣度,不免讓莫戶袧在緊張之餘又想起了那個御下不嚴的柯最闕……怪不得一個是大汗,另外一個卻被輕易砍了腦袋。
“咱們接著說。”檀石槐略顯疲憊的在還有些溫度的山洞裡席地而坐,然後繼續了自己的議事。“卜賁鹿,這下了雨的話,是不是就能少些損失了?”
“恐怕不是這樣的。”卜賁鹿有些尷尬的答道。“大汗,這雨水來的太猛了些,山上又過了火,怕是要把僅存的一些東西也給衝進河裡去了。”
檀石槐抿了抿嘴:“且不說這個了,這一次,本部王庭的賞賜就用那些戰場繳獲的甲冑、弓矢來代替……你們看行不行?”
“頭人怕是會有些不滿的。”一旁有個中年貴族直言不諱道。“打了這麼一場大仗,雖然是速勝,但也不是沒有損失,更重要的是他們積攢多年的財物大部分都沒了,怕是心裡有怨氣!”
“有怨氣又如何?”有年輕武士不忿道。“難道還敢造反嗎?難道他們不是大汗的直屬?這種時候不該體諒一下王庭的難處嗎?”
“不是這個意思,關鍵是西部那邊,也不知道戰況如何……凡事要有對比。”
“中部那邊去追擊匈奴人去了,回來也要有賞賜的,畢竟中部各邑落對王庭向來恭順,之前在遼西又損失那麼慘重,這次強行出戰,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既然如此說的話,那東部那邊也要有賞賜和補償的,他們雖然阻攔不利,但畢竟遠道而來,忠心可嘉。而且此番損失異常慘重,若是不能扶持一二,怕是扶余人和高句麗要趁虛而入……”
“東部那邊之前就說過,他們那邊太冷,而且常年作戰辛苦,所以一直缺糧食,本來大汗是準備戰後給他們一些糧食、牛羊做賞賜的,卻沒想到遇到如此境況。”
“便是王庭這裡有所折損,可無論怎麼算我們都是打了個大勝仗吧?可為何打了勝仗反而麻煩不斷?”
“關鍵是這把火燒的太厲害了!”
莫戶袧側耳傾聽,這些不認識的貴人們給他提供了大量的訊息:
首先,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中部鮮卑頭人們都還沒回來,這無疑是個好訊息,自己可以從容想辦法逃脫!
其次,這邊雖然打了大勝仗,但卻因為王庭被燒,囤積的物資被毀,隱約有些經濟上的麻煩……經濟……這無疑是安利號那裡學來的詞彙,說給這些王庭貴人聽,他們也未必懂吧?
最後,王庭和三部之間的關係似乎很微妙,不過,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凡事要講究個親疏!”檀石槐忽然發話了。“只有自己擁有了強大的實力才有資格去展示公平……首先要讓王庭本部的人得到安撫!”
“可從哪兒去弄賞賜呢?”停了一會後,檀石槐的臂膀,甚至可以稱之為王庭執政官的卜賁鹿實在有些為難的開口問道。
“讓西部鮮卑上交一些牲畜、布匹和糧食!”檀石槐表情淡然的答道。
“用什麼理由?”
“就是王庭失火。”檀石槐表情淡然的答道。“不過可以專門先派出專門的信使斥責他們作戰不利……問問他們,為什麼我這邊能夠兩日內將漢軍兩路主力都解決掉,他們實力如此雄厚卻連一路都還沒吃掉?莫非是和漢軍有默契嗎?”
“大汗,西部那邊應該是要準備誘敵深入再……”居然有蠢貨把這個質問當真了。
“你去!”檀石槐看了這人一眼。“現在就去,記住我剛才的話,替我質問西部的那些頭人們為何作戰不力!”
這人喏喏起身,終究是不敢有半分違抗的意思,於是直接頂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就走了。
攆走了一個傻子以後,檀石槐繼續說著自己的處置方案:“等中部的人回來,就賞賜一些甲冑、鐵器之類的東西,他們主要是軍力上的受損,這種賞賜應該能讓他們接受。”
“是。”
“這倒是可行。”
“不過大汗。”還是有人不放心。“若是西部真的因為您的呵斥和索求有了不臣之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