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它就褪去了孱弱的外皮,魔氣中幻化出一張猙獰的猩紅醜臉,猛然長大到十餘丈,似乎這一點虛影就要遮天蔽日一般。
它只是露出一個虛影,尚且沒有張牙舞爪的攻擊,整個魔隙、整個大洲都似乎被撼動了一般。
霍晅心裡清楚,大洲原本沒有魔氣,可這家夥就是一個天生的魔氣源,若是任由它將魔氣釋放出來,整個大洲的靈脈都會受到影響。
她手一劃,卻是改了主意,沒有拔劍,反而在虛空中徒手畫了一道虛像,正是“雲燭”主人的背影!
雲燭嗚咽一聲,更加憤怒:“還說沒有傷害吾主!卑賤螻蟻,全都死吧!”
霍晅避開它突出的濃厚魔氣,冷笑一聲:“雲燭,你自問比起你主人來如何?”
雲燭毫不猶豫:“自然是吾主更勝百倍。”
霍晅道:“我們這些螻蟻,拿你尚且毫無辦法,憑什麼就能殺了你的主人?”
雲燭愣了一下:“主人既然沒死,那他去了何處?”
霍晅心說,你是他的靈獸都不知道,她知道個腿兒?
可電光火石之間,突然頓悟了一種可能性。
她悲憫的看向這為惡的兇獸,道:“你千辛萬苦尋他,怎不知,或許,他正是在躲著你呢?”
雲燭早拋卻情絲,舍卻了煩惱之外,還有些意外的混沌:“主人最是喜歡我,怎麼會躲著我?”
霍晅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的情思在何處?”
她又一伸手,虛空中便化出了情思生就的絳紅色樹枝。
燭龍呆了一呆,似是想起了什麼,繼而勃然大怒:“這紅色小樹分明是我界囊之中的。你敢騙我?”
霍晅道:“若不是你的情思,我又如何知道,你與你那主人之間的種種往事?”
霍晅再次佈下幻境,整個黃沙滾滾的魔隙被阻隔在外,只餘下一片寂寥的星空。星空之上,走馬觀花一樣,浮現出“雲燭”被抽掉情思之前,與主人發生的一切。
雲燭像個靈竅未開的稚童,呆茫茫的看著眼前幻象,空洞的紅色瞳孔中映不出半點情緒。它一動不動的看完了——這幻象是霍晅賜給它的,自然是極盡曲折,又平添了它許多苦難,也給它的主子,多加了許多的罪狀。
可饒是如此,它卻仍舊沒有絲毫的怨懟。
它吞吐出濃霧一樣厚重的魔氣:“或許吾主,並非喪身於螻蟻之手,但吾主既然身殞,不知去往虛空何處,一路之上不能無人侍奉。就讓你們這些卑賤之人,與吾主陪葬吧!”
聽聽這說的什麼話?
好在霍晅原本也沒指望過,這混賬能突然頓悟,乖乖的夾著尾巴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她手中法訣不斷,光焰複雜如蛛網,周身紫光突然大漲!
白修瑩死後,言靈之力回歸本源,這是有她承繼的,全部的言靈之族的力量。
當年言靈一族,因為這股力量而滅族,如今,全數融到了她體內。
這道紫光凝合成一線,猛然間沒入雲燭額間,正中其真身。
雲燭像是拍打一隻礙事的蚊蟲,胡亂撓了一下,未能攔截到這點紫光,但也未曾在意。
“雕蟲小技,也敢丟人現眼……咦?這是什麼?你敢?還不快住手——口!”
燭龍突然聽到了言封。
霍晅一字一頓,念出了任何一個低階修真弟子都能熟讀的靈獸契約。
雲燭周身都被萬丈光包圍,早在它細細看著幻象時,就被霍晅困在了陣中。
雷光不斷劈下,等它從雷光中出來,霍晅已經唸完了法訣。
“你可知,我為何能將你收作我的靈獸?因為你的主人,早在許多年前,就切斷了與你的聯系。他早就不要你作他的靈獸了。”
雲燭的力量強過她許多,即便有言靈之力,霍晅也不指望,能將它收服,只是一股作氣,趁此時機,將重劍出鞘。
天地之間,又是一次崩裂。
不知是毀滅,還是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