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沈流靜從袖囊中取出木桌,搖椅,各種靈果、烤好的靈獸肉,還在搖椅上鋪了一層軟綿綿毛茸茸的墊子。
霍晅最喜歡這軟乎乎的毛,窩在裡面恨不得打上好幾個滾兒,眼神剛飄了一飄,沈流靜就將清甜的靈露送到了她嘴邊。
“你們兩這是不是反過來了?媳婦兒在前邊沖鋒陷陣,夫君在家料理家事?沈道兄,以後,您還要奶娃娃嗎?”江見疏席地一坐,看著防護陣中心的焱陽劍,終於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你們這婦唱夫隨,我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看門狗。”
霍晅差點把靈露噴了:“一天天的,說別人不留情就算了,對自己也這麼狠。”
江見疏漠然道:“沒人疼沒人愛的人,就是這樣。恐怕,我要做一輩子的狗了。”
月色熹微,黃沙漫卷處,只見昏黃,幾乎只能瞧見一點月光的影子。可越是輕薄,越是勾人心絃。
叫人按捺不住的渴望。哪怕瞧見了的月光,也是抓不著、留不住、傷心最重。
在霍晅吃完了一桌子的吃食後,江見疏突然開口:“你傳信給我的前一日,我見到了她。”
她是誰?
江見疏這種沒腦子的暴脾氣,這跋扈囂張的一世,唯有容情二字,再難宣之於口。
“她身邊帶著一個少年……”他罵了一句髒話,憤恨的,像個罵街的潑婦,潑婦之中的潑婦,再憤恨不過,再氣不過,再心酸不過。“那少年長的挺好看的。你說說,她是不是人!她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他心口不住起伏,自結丹後,再沒有如此波動。
霍晅等他平靜下來,道:“依我看,她挺是人的。不管以後她身邊站著誰,至少放過了你。不然,她若是回頭糾纏,你既不敢放下前仇,又不能心甘情願的拒絕她,到那時候,你二人真成了不死不休的孽緣了。”
“我如果不是知道這一點,就會奮不顧身的追上去了。我怕什麼呢?我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是怕容情和他一樣,如此作想。
不過,是怕她痛苦罷了。
若是他再心狠一點,就該立時拉住她的手。
就算一輩子糾纏不休,窒息的也不止他一個。
江見疏一時頭腦發熱,開了金口,主動說起容情,顯然很後悔。他怎麼能在霍晅這廝面前說起來呢?
他巴巴的抿了兩下唇,真像條蠢狗,可憐的很。
“那個……我們在等什麼?要等多久啊?”
這話題轉的,夠生硬的。
霍晅似笑非笑的瞥過他,突然道:“來了。”
說話間,萬丈光裡驚雷萬丈,真似將九天炫光都拉下了凡塵。
萬丈光既然啟陣,那便是有魔修從此處過境,此人修為顯然不低,棄車保帥,將一雙腿和半條胳膊棄了,勉強保住了性命,卻進不能進,退不能退,被卡在傳送陣和萬丈光的縫隙當中,氣喘呼呼的嗑著魔丹保命。
萬丈光一被啟動,此處的封陣也終於動了。那團纏著白修瑩一魂的黑氣悄無聲息的潛入大陣之中,似乎能聽到耳邊的金銀輪轉之聲,接著,黃沙之上,倏然騰起一座金光璀璨的金宸殿來。
金殿之中,金匾之上,書著四個字,人間勝年。
江見疏一手扶額,有點一言難盡:“你墨跡了半天,也不強行毀陣,就是為了等著看這個封陣?這不就是個幻影?”
霍晅離“金殿”尚有數丈,虛虛的伸出手指,隨意一抹,那金匾上的“勝年”二字,就被抹去一空。
她眼中殺氣更勝:“我倒要看看,他眼中的勝年,到底是什麼?”
江見疏剛要阻擋,就被霍晅提住了胳膊,顯然是要讓他一同進去趟一趟。
她一轉臉,滿面殺氣都變成了柔情蜜意:“沈師兄,還要煩請你在外掠陣。我略微瞧過,便毀了這陣。”
沈流靜略遲疑片刻,遂釋然道:“這玉墜是白修瑩珍貴之物,將這幻影藏在玉墜之中,顯然十分看重。這出入自由的傳送陣更是他在魔門立足的根本,不會輕易任人毀之。”
霍晅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沈師兄放心,我會小心,不會輕敵。”
說完,轉臉對著江見疏又是一副怒氣蓬勃的模樣,拽著他就進了金殿之中,隱約還能聽見江見疏暴躁的語聲:“……霍羲淵,你這個變臉狂魔!……我是你請來幫忙的,憑什麼對我這麼兇!”
“閉嘴!”
沈流靜無奈的搖搖頭,眼角偏帶著一絲極為柔和的笑意。
霍晅素來交友不忌,在一起更是胡言亂語,若說起來,大約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最為乖巧規矩。非得見了秦芾、江見疏一流,才能再見到一個多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