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處庭院,不過方寸之地,的確花了不少心思。就連霍晅見多了名山大川、奇趣洞府,也不由眼前一亮。
秦芾慢吞吞的走棋,一看便心不在焉,走一步,又要退回去兩步,冥思苦想。
孟休落子倒快,下過之後,便隨手摘下一朵淩霄花插在耳邊,惹的秦芾咯咯直笑。一不留神,被秦芾吞了好幾個。
孟休幫著她收棋,笑著搖頭:“瞎貓也能碰見死耗子。可見你運氣見長,至於棋藝見長,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霍晅剛一現身,秦芾立刻如釋重負,扔了棋,問道:“如何?”
霍晅取出留影珠,交由她自己看,淡淡道:“孟道友倒是好興致。城中出了這樣的大事,還能陪她這個臭棋簍子消磨光陰。”
孟休面色一僵,頓了許久,才道:“許久不見,實在……”這句話,他未說完,又頓了更久,才如尋常一般似笑非笑道,“何況,劍尊與琅華峰主親自查探,這些宵小之徒拙劣手段,自然眨眼可破。我道行淺薄,倒不如留在此處鎮守。但不知劍尊可查出什麼?似乎,不可與我等明言?”
霍晅冷哼一聲,卻聽秦芾冷聲道:“與宋鑒予的死狀一模一樣。這些人,先是被惑神,性情大變,隨後,三氣盡失,究竟是什麼?難不成,是魔修下的什麼禁制?”
不等霍晅答話,沈流靜便淡淡道:“尚不可知。”
秦芾見他語氣冷淡,不願多談,便暫且壓下不再細問。
丁慧既然是唯一的倖存者,孟休自然親自安排。沈流靜今日格外沉靜,與霍晅頷首示意,便不見了蹤跡。
霍晅扶正了一顆被風吹到的鳳尾草,略作感慨:“當年我與你一同遊歷,從未聽你言及,自己的身世。”
秦芾道:“沒什麼可提的。”
她自認為,自己的親人,全都在不落天。自以為,自己便是不落天的嫡系血脈。雖然,她從不明白,為何從小姑姥姥就對她格外嚴厲,幾乎可稱的上刻薄。
如今想來,分明還有防範。自然,也有不喜,但都隱匿在“嚴厲”的外表下。
只因她父親是這樣一個能拋棄妻兒且無勇無謀的卑劣之徒。那也不是姑姥姥,而是姨姥姥。
可惜,最終還是她繼承了不落天。
念及自己的身世,她便又想起夏緋那孩子。總覺如鯁在喉,偏偏同病生憐。
她和姨姥姥一樣,容不得夏緋那樣的血脈。可她和姨姥姥又不一樣,從來沒有粉飾太平讓她姓秦,也沒有掩飾過自己對她的不喜,還有——數次的殺意。
霍晅問:“孟玉呢?”
幻境之中,不曾看完。但如今想來,已是兇多吉少。
當年,孟其獲的上宗相好,便是秦芾的母親。
她當年生下的,除了孟玉,還有秦芾。她身死之後,姨姥姥親自殺上瞭望城,欲取孟其獲性命。
最後,卻是她母親留下的血書,留他一命。
秦芾被帶回了不落天,而孟玉則被留在了瞭望城。姨姥姥豈能善罷甘休,留下話來,叫孟其獲好好守著瞭望城,將來勢必是要傳給孟玉。
之後,秦芾誤闖入秋光淡,撥動了血華輪,得知孟玉當年有一死劫,這才到了青州。
“可惜,孟玉還是死了。”
秦芾道:“我身受重傷,又不願與孟家牽連,眉心的雪印暫時壓不下去,便讓孟休先回去,將那顆應火草要了下來。”
“這之後,我便閉關了。出關時,孟玉已經……”
秦芾眼中迷茫一閃而逝,隨後無數情緒在暗影中藏的極深極深:“孟休和魔修動手之後,有所體悟。我閉關養傷時,他也進階了一個小境界。孟其獲本就十分不悅。後來,應火草的事情,被孟其獲知道了,將孟休鞭打了一頓,拿走了應火草,又求來不少好丹藥,讓孟玉閉關進階。”
“那顆應火草本就靈性十分之強,孟玉修為低,且經脈未曾拓展,閉關時,靈氣爆體而死。”
秦芾靜默良久,才淡淡道:“我若未曾閉關,也能替他梳理經脈,未必會如此。等我出關,孟其獲已經將孟休認了回去。至於孟玉,不過短短半個月,已經無人再提。”
秦芾靜靜看著那飛雲白旗,遠望的眼中盛滿了惶惑,再收回時,目光已是一片寧靜。
霍晅問:“那孟其獲呢?”
秦芾起身帶路:“我此次回來,還未去看過。你與我同去。”
這話說的有些古怪,霍晅不必多問,一併去看便是。
轉眼間,二人已到了孟其獲閉關的靈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