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靜暗暗嚥下一口血,輕聲道:“只要破開這個困陣,你便立刻藉助傳送卷軸回師門。這妖修修為高深,我懷疑,他的真身還在妖界。”
霍晅心思敏捷,同樣想到了這點:“妖界與修真界向來互不相幹,他跑到這裡來……還養一頭能破開時空的逐黎獸……怎麼想都是不懷好意。當年妖氣外洩,有妖族穿過界河,定居在修真界。左右都是些為求一隅之安的小修,這便罷了,可若是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妖怪,我非叫我師尊打的他現出原形,再一鍋燉了不可!”
幸而她方才想著,逐黎獸能自創時空,是那妖修的一大助力,先就將逐黎給除掉了。
只不過,這樣一來,更是激怒了這妖修。必定是要除他們而後快。
方才護著他們逃命的,是霍晅的本命法寶,名歧路傘。原本無色,此時被霍晅塞進沈流靜手中,露出淡淡的金色。
沈流靜便覺一股融融暖意,侵襲入經脈之中,方才與妖修對陣時的那點小傷,似乎不藥而愈。
霍晅望著他,淺淺的笑了笑。
沈流靜不知她笑什麼,正要問她,卻見她目光落在了衣襟處繡的一個“沈”字上。
她立時收了笑,神色也微微一變。
沈流靜握緊了歧路傘,歧路傘仍然是暖融融的,卻叫他心頭一陣冰冷。
他想,她終究是心生厭惡。
卻不料,霍晅頓了頓,慢慢道了一句:“沈流靜?”
沈流靜輕輕應了一聲。
她這是個問句,沈流靜卻不知曉,重逢後,霍晅直到此時,才知道了,她就是那玄心宗宗主吹得天花亂墜的大侄子。
也知道了,沈流靜便是沈崔嵬之子。
霍晅慢慢思慮,她看似不羈,實則心思機敏,女孩兒該有的細膩一點也不少。她早便覺得沈流靜看她的目光十分古怪,方才還願意捨身救她,難道就是因為,他認出了她來?
他這算什麼,替父贖罪?
可他看她的時候,老臉紅個什麼勁兒?
霍晅不記前事,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實屬尋常。沈流靜卻是全然不知,只覺得她沉吟不語的這片刻,格外的漫長。
最後,審判終於姍姍來遲,霍晅抿唇一笑,道:“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脫身。即便這妖修真身不在此處,修為大減,可以你我之力,想要將其誅殺,也是痴人說夢。沈師兄可有什麼法子,能破這妖修的封陣?”
沈流靜鬆了口氣。
霍晅便眼睜睜的看著,她只是說了幾句話,這人眼中便露出些隱忍的、狂喜的光,原本幽黑的、深鬱的雙眸突然間明亮如星。這股光——叫人幾乎不忍看。
沈流靜垂下眼,將這縷神光掩藏:“我知道師妹精通陣法,自創了萬丈光。這陣法的確厲害,我是雷靈根,若將雷霆萬鈞與萬丈光融合,其威力或許能撕開這妖陣的口子。屆時師妹立即便傳送回師門,將這妖修異動的事情,回稟幾位老祖。請他們早作準備。”
霍晅微微一思量,便發覺一個極大的問題。她也曾聽過雷霆萬鈞,若真是配合她的萬丈光,那沈流靜便要站在與她相反的方向。
若沈流靜真要用這法子,他便不能和她一起出去。
霍晅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無聲詢問。
沈流靜手中握著她的本命法器,心想,就當是能抱抱她……
霍晅也在看他,這青年人生的真是極好,溫潤的、無害的,撐著傘,像是一個凡塵一個遊戲人間的翩翩公子。怎麼能和她認識了不到一日,就落到這樣的狼狽下場。
沈流靜耳朵紅透,慢慢的轉開了目光。片刻,又忍不住想看看她,被她含著笑,抓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