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靖卻不肯讓她輕易矇混過去,又道:“師姐前段時日,去了南明海,在那兒混鬧一通。最後倒好,表露身份,鬧得人家雲上長老提前出關,三位長老,並一位代掌門,浩浩蕩蕩的親自護送您這位劍尊回山。怎麼這回也是正事,反倒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霍晅磨了磨牙:“那不是南明海做的太過?打壓小門小派,將自己視為明海正統,如此激進狹隘,可非正派所為。我也是隨便敲打一下,這次,又沒什麼可敲打的!”
孟子靖曉得她不肯說,又問:“您出門,可帶了玄心?”
霍晅頓了頓:“帶,帶是帶了……”
“他沒同您一道回來?”
霍晅:“回,回是回來了……”
“他人呢?為何不在師長身前侍奉?”孟子靖素來不喜宋暗風,只不過霍晅喜歡,就由她去了。這時眉心便驟然襲上淩厲之色。
孟子靖與霍晅相比,內斂溫潤,隨和可敬,才真正像是一位儒雅劍修。可霍晅每回闖禍,孟子靖必定要被她逼出些冷厲狠氣,少不得咄咄逼人的追問一番。
“喏。”霍晅將他斷成數截的命牌扔下來:“回來了。”
孟子靖長眉一挑,真是說不出話來。
霍晅又道:“師弟呀,去找個盒子來。”
孟子靖皺眉:“師姐又要作甚?”實在不能消停點麼?
霍晅好笑,隨手拿了塊石頭,靈力刷刷削了幾下,掏空將命牌碎片裝了進去:“待會挖個坑埋了。”
孟子靖不知是何緣故,但數百年來,慣於照顧她,見她似有些沮喪,又有些不忍,安慰話語脫口而出:“暗風天賦雖然不錯,但……修士麼,小師姐天分過人,註定比尋常人多了些離殤。倒是戚青寒,近來似乎秘法有些瓶頸,您也要看看才好。他可是你的親傳弟子。”
孟子靖在親傳兩個字上,重重的咬了咬。
霍晅隨口道:“知道了,知道了。師弟,你太囉嗦了。”繼而又說,“可他都一大把年紀了,小時候我都沒管,這時候再去關懷愛護他……好別扭啊!”
孟子靖看她不耐煩自己在這裡,本來要走了,又想起命牌之事。
霍晅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我的命牌和本命燈都不在宗門?該不是師尊飛升時,揣懷裡帶走了吧?”
孟子靖瞥她一眼:“師姐,師尊又不是你,他老人家行事穩妥極了!”
孟子靖又問及她少年時的傳言,總該不是拿出去與人結了道侶?
霍晅略一回想,並沒有這樁事,心想大約是那時惹惱了師尊被罰,師尊知她好面子,外人問時,隨口胡謅的。便不放在心上,嗤笑道:“我有道侶我自己不知道?我夢遊的時候偷偷把自己嫁了?而且,我要是早有道侶,那我如今找的這個……豈不是要做小?就怕他不願意啊!”
孟子靖冷笑一聲:“我看師姐渾渾噩噩,每天都像夢遊。”
霍晅:“…………”
“我要告訴師尊,他走了以後,師弟越發兇了!肯定是想氣死我,好繼承我的三千咫!”
孟子靖氣的拂袖而去:“小師姐,你可穩重些吧!”
淙元峰上,沈留情正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沈流靜對面而坐,傾壺而飲;桌幾旁的錦雲英花叢裡,已落了一堆酒瓶。
沈留情搖頭嘆氣:“你跑到我這裡喝什麼悶酒?就繼續和她在外面啊!她不來,你輾轉思之,來了,你不要臉的跟在她身邊。為何現在她有了這意思,你還要跑?她即便是有心結,只要你和她情意漸濃,將來未必不能修成正果。說到底,那當年的事,不是和你無關嗎?”
“怎麼能說和我無關呢?我姓沈,這就是最大的關聯。”沈流靜極深極深的嘆了一口長氣。“我是從來捨不得,讓她有一點為難。假如會讓她痛苦,我寧願從來沒有見過她。也寧願,當年沒有去過少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