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熊最愛吃竹筍,可以說是竹精的天敵。紫瑜化形不久,還沒有擺脫天性,一看見醜熊,自然是瑟瑟發抖,掉頭就跑。
夏緋稱是:“弟子已經將竹林裡裡外外找了十數遍,都沒有見到紫瑜師弟的蹤跡。”
霍晅看了一眼這竹林,有些臉疼。
“想不到這個禁制居然還在。我在少淵山歷練時,被困在這禁制中,足足困了呆了兩天兩夜。”
沈流靜看她心有餘悸的模樣,不免有些恍惚。
這竹林裡有一個複雜的禁制。那時,霍晅為查明魔修的陰謀,追到此處,無意摔進禁制當中。沈流靜恰巧在附近採挖草藥,被她當成救命稻草揪住了頭發,卻把他也一起拽了進去。
二人被困在裡面,整整兩天兩夜。
這禁制裡面黑洞洞的,十分狹小,霍晅又不老實,整整聒噪了兩日。
他偏偏一句話都沒說。
如今想起來,是小話精碰到了一個悶葫蘆。
沈流靜找到禁制入口,果然將變成一顆胖竹筍的紫瑜尋了出來。
夏緋心喜,手一鬆,醜熊滾落在地,變成一個白發少年。原來是個妖修。
“兩位尊上,我可沒有要吃它!是它自己被我嚇到,這才跑的。您,您二位就放我回去吧。”
這醜熊身上還有佛光,既是佛門感化化靈,一旦殺生,修為便盡數散盡。沈流靜與霍晅也不與他計較,放他離去了。
夏緋揪著醜熊少年到了竹林外,抬腳狠狠踢了一下:“再敢戲弄我師弟,就讓你嘗嘗油燜熊掌的味兒!”
紫瑜羞愧難當,再三拜謝師尊,與夏緋一同回山了。
沈流靜突然問:“劍尊築基時……在少淵山歷練,記得最深的是什麼?”
霍晅道:“自然是這林子裡的禁制。當年可害苦了我了。”
沈流靜輕輕一笑:“是嗎?我倒是覺得……”
那兩日,可供追憶半生。
也常常後悔,沒有和她說話。若是說了,她能多信他幾分,對付魔修時,也不會那樣辛苦。
若是說了,也能多知道她一些。不至於長久的歲月裡,只能聽口口相傳的謠言,譬如她養了個掛名小徒,因生的俊秀,十分寵愛,之類。
霍晅等了半晌,不曾聽到他後半句話,知道這人常常不痛快,也不強求,又道:“沈師兄當年歷練,是什麼時候?記得最深的又是什麼?”
沈流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每一件,都記憶深刻,終身難忘。”
第一次撞見她,言笑晏晏之間就殺了一人。之後,一起困在禁制中,兩日兩夜。怪石旁,她獨力斬殺多名魔修,最後被他所救……
霍晅隨意的“哦”了一聲。
沈流靜看她毫無觸動,不免有些頹然。心中又滑過那個念頭,可青符證心,她的記憶,又並無問題。
或者說,刻骨銘心的,只有他?
沈流靜自以為心思極深,掩藏的很好,可落在霍晅眼中,能輕易可見,他眼眸中突然神光迸發,一瞬間耀眼至極。
接著,又在一瞬間暗淡了下去。越來越暗,叫人看著,便生出不忍心來。
她正覺奇怪,突然身子一歪,就被一股怪力勾住。她心知又是少淵山上那些作梗的小禁制,掌風拍出,不留神又觸動了腳邊的禁制,身形一晃。
沈流靜一把拉住她,以身做墊,抱著她摔在了地上。
霍晅對禁制一竅不通,恨的牙癢癢:“你怎麼不拉我出去?”
沈流靜知道她不通禁制,有時連最簡單的都察覺不出,遂無奈道:“你身邊還有七個。這是一個無窮數,再要糾纏起來,一個連著一個,沒完沒了。反倒這個方位,恰好能破這連環禁制。好了,我們從這邊出去吧。”
二人這姿勢,實在過於貼合。沈流靜剛要起身,卻沒料到壓到霍晅的腰帶,又摔了一回。
霍晅一把將他按回地上。
掠過耳邊的風,含著青草被揉碎的清香。霍晅眼神灼熱,把人心都燒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