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晅抱著自己的大骨頭,守在靈草旁。猛一抬頭,看見沈流靜凝神的模樣,她微微一愣,十分驚豔,隨後明亮空茫的眼中,顯露出一絲委屈?
沈流靜雖然匪夷所思,可總算確信了,這丫頭的確是在護食。
大約是傷的狠了,連蛟鴻草都當成了好東西。
沈流靜原本不信,心中尋摸著,她又在耍什麼花樣。可一見她這樣委屈的眼神,立刻將所有複雜和理智的思量都拋諸腦後,心軟成了一灘水,輕聲和氣的道:
“我不吃這個,你放心。”
霍晅依舊警惕、委屈的望著他。
片刻,她臉上露出一個光華頓生的笑渦:“不知道友從何處來?方才在山外,可曾見到什麼古怪動靜?”
她說這話時,手指點在骨頭上,不見一點光華,可沈流靜感應到風聲,四周的靈氣都隨著她手指的變化而變動。
她在暗暗布陣。
沈流靜狠狠擰眉,不知真假。
可她受傷是真,或許是不信他,他卻再也不能讓她動用靈力,加重傷勢,雪上加霜。
沈流靜還沒來得及仔細思量,已經脫口而出:“我若打這珠蛟鴻草的主意,就叫我心魔永生,身殞道消。”
沈流靜語聲遲緩而沉凝,霍晅聽在耳中,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微微的鬆了口氣,手中的符文也悄無聲息的散了。
她嬌氣氣、軟綿綿又恭敬的奉承道:“道友真是個性情中人,其實不過一株野草,哪兒值當發下心魔誓呢?道友既然不稀罕,我自然信了。”
語氣誠摯,冠冕堂皇。
呵,琅華峰主也想再發個血誓,他有生之年從沒有發過這樣草率的心魔誓!
二人對峙的功夫,蛟鴻草吸收了月華,已經成熟。米粒小花凋零,又極快的長成了一串青嫩的果子,最後長成紅色,自然從枝頭脫落。此時,母株也隨即枯萎。
整個花落、結果的過程,不到半柱香。
霍晅興致勃勃的等著,等蛟鴻草成熟,迫不及待的放進了嘴裡。
沈流靜確信,她真的被人打傻了。
霍晅以前說過,這蛟鴻草,她死了也不吃。
因為——非常的苦!除了苦,這看著像紅珍珠一樣鮮妍的蛟鴻果,吃起來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臭味。
霍晅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齜牙咧嘴的嚥了一顆,苦大仇深的瞪著手上剩下的,最後咬咬牙,一口氣全塞進嘴裡吞了。
她苦的額頭都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渾身一哆嗦,委屈巴巴的發出小奶貓兒一樣的嗚嗚聲,最後看向他,控訴道:
“怪不得你不吃,這麼苦!給狗吃狗都不會吃……這種東西怎麼配叫天材地寶?”
沈流靜默然,慢慢道:“我看道友方才吃的,酣暢淋漓。”
霍晅搖搖晃晃的起身,突然一下跌進了水裡。水中陣符騰起,將整個洞窟都覆蓋住,而沈流靜足下符文閃爍。
霍晅早就力竭,恨恨的道:“你這不要臉的卑鄙小人!”
沈流靜看她還要奮力還擊,生怕她因傷重而神志不清,真跟自己掙個魚死網破。他深深的、重重的嘆了一大口氣,心魔誓張口就來:
“你別怕,我若有害你之心,只叫我心魔難消,身死道消,生時永受七苦,死後永墮地獄。手給我。”
霍晅眉心一道灰白光芒時隱時現,聽到這惡毒的心魔誓,心頭一鬆,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沈流靜將人從水裡撈出來,濕漉漉的擱在懷中,顧不得其它,一手抄在她後腦勺上,二人眉心相抵,便入她識海之中。
甫一進入,沈流靜便是一凜,這般景象,只有一個亂字。
四處見不到魂光。深藍天幕豁了一個口子,黑霧從缺口湧入,地面烏煙瘴氣,濃黑霧氣罩住了一切,灰濛濛看不真切。也不知她元嬰正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