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靜那嬌滴滴的小臉皮,摜在地上肯定噼啪作響。
她笑意微妙,沈青晏也是如此,二人剛剛分享了一個絕密,一瞬之間就好像親密了許多。
正走了幾步,扶璣堂裡並排走出兩女一男,三人說說笑笑並肩而行,將廊簷堵住。
霍晅也不在意,手掌一撐,跳過廊簷,預備直接走了。
“夏不生!”紫衣女子目露厲光,袖中吐出三寸寒芒,直襲而來。
霍晅認出這法器,威力不凡,一個築基女修萬萬不能抵抗,於是瞬間開了防護陣,身形如靈蛇遊走,堪堪避開來勢洶洶的寒芒。寒芒如影隨形,再次撲殺而至,沈青晏面色一冷,將霍晅拉在身後,祭出一道青光將此物攔了下來。寒芒與青光在空中一撞,幾次對擊之後,寒芒被壓制住,被青光押著繞了三圈,就是不得脫身。
沈青晏將此物請下來,原來是一把骨尺,細潤如玉,嚴光森冷。
這東西,霍晅再熟不過,不由嘴角微挑,暗暗嗤笑。
不落天秦家的人,怎麼就這麼出息?
沈青晏手持骨尺,還給紫衣女修,冷淡道:“秦師妹既入玄心宗修行,可知同門之間嚴禁私鬥?”
秦碧遊略感懊惱,方才確實沖動,奪過骨尺,一跺腳嬌嗔道:“什麼私鬥?大師兄一開口就護著她,看不出來我是和她鬧著玩呢?真要私鬥,也要挑個月黑風高荒僻所在,哪有當著大師兄的面私鬥的?我不怕大師兄把我送回去呀?真要那樣,姑姥姥非打死我不可。”
她眼珠一轉,落在霍晅身上,幾步小跑過來,就要拉她的衣袖,被沈青晏沉著面容格開了。
秦碧遊輕咬下唇,熒光閃爍的雙眼中已浮出一層淺淺水霧:“都是師妹,大師兄老是偏心師妹!難道不知道,我與師妹是同族姐妹?說說話你也不許?”
霍晅心中微動,細細的瞧了秦碧遊一眼,卻見她眉心一點黑氣,乃是死相纏身之兆。
夏緋和不落天還有關系?霍晅皺了皺眉頭,十分不喜,落在沈青晏眼中,只以為夏師妹不願意和她糾纏,遂道:“既是同族,也不妨親近。不過峰主有令,命你快些回山。”
又看向霍晅,見她還“呆呆”站著,便使了個眼神:“還不走?”
霍晅轉身就走,絲毫都不拖泥帶水。秦碧遊微微怔了一下,想追上來,又被沈青晏攔住,站在原地直跺腳,大呼小叫:
“夏不生,你站住!夏不生你給我站住!你,你不聽我的話,我叫姑姥姥把你關進沉光潭裡……”
霍晅徑直垂袖而去。
石不轉的入口處,有一處琅嬛月石,形成圓月拱門。風籠著山雲吹過,遠遠望去,像一團輕柔的白色棉絮掛在斑斕月環上,將它旖旎糾纏。
寥寥情境,枉生牽絆。
霍晅回來的時候,一輪圓月已經掛在天際。
來去幾回,沒留意過山口這塊玄黑扁石,今夜藉著月華一瞥之下,驀然發現,“石不轉”這三個刻字後面,光華流動,似乎用靈力描了什麼字。
她勉強之下,也只能看清有靈紋浮動,究竟寫的什麼,卻一個字也看不清,隱約有一個“不”字。霍晅和這石頭犟上了,不信自己連這幾個字都能看不出來,瞪大了眼睛去看,突然眼前多了一雙冷白靴子。
山上沒有別人,霍晅覺得掃興,又突然有點激動。任誰聽了八卦以後,再見到八卦中的本尊,都會有點——哦,原來這個人還有這樣一段過往的奇妙思緒。
尤其,霍晅本人對於八卦相當熱衷。
她現在就在想,沈流靜容貌生的清冷淡薄,作派也是高冷疏離,可誰知道小時候也是個至情至性,為了個姑娘就找不到北的痴情人呢?
沈流靜立在月色之下,月白衣裳隱在月華當中,他已然知道,沈青晏偷偷帶她去看了那處荒置的洞府。
藉著月色,他細細看了一下她的神情。
霍晅看見他來,起初是低著頭。沈流靜知道,她慣會做小伏低,根本不把自己的臉當臉,看不清她臉色,他有點不耐煩的道:
“抬頭。”
霍晅聞言,還沒想什麼,先就抬起了頭,眼神裡滿是敬慕,以及天生的三分笑意,還有——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幸災樂禍和戲謔。
沈流靜一瞬不落的看著她的眼睛,看她鎮定自若的收回了戲謔和嘲弄,只剩下純粹的敬仰。當真是把自己好徒兒的身份演繹的滴水不漏。
沈流靜心中有一股火,沉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明日十五,莫忘了去靈霄峰,隨幾位師兄去斬殺洗紅蝶。”
霍晅愣了一下,又回悟過來。十五清理洗紅蝶,各山各門都是慣例。
這東西對修士來說,幾乎沒有殺傷力,也沒有威脅,但是太能生了!一旦偷懶,不過幾天,空中飄的都是蝶翼和磷粉,撲進眼睛裡,飛進嘴裡,連門都不能好好出,就是不出門……連門窗都不能開!曬個衣服也是遭透心了!
霍晅嘴角抽了抽,實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這東西,能穿破任何禁制。就算是晏極山的護山大陣……霍晅生硬的掐斷了自己的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