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把顧蘿母女帶到了萬穗兒的床榻前,給她介紹道:“姑娘,這是你舅舅家的三表嫂。”
“三表嫂好。”萬穗兒的眼角還是紅的,臉上的淚痕卻都已經擦幹了。
顧蘿笑著應了聲,溫言對陸珊道:“小珊兒,這是你小姑姑,還不叫人。”
“小姑姑好。”陸珊見過不少小孩子,可像萬穗兒這麼安靜的,還是第一個。
萬穗兒恬靜地笑笑,學著大人的樣子從枕頭底下摸出個小荷包遞給了陸珊。
“小姑姑,我和娘接你回家的。”顧蘿問了萬穗兒幾句話就把乳母帶去外面問話了,她把陸珊放在了萬穗兒的床上,讓她陪著萬穗兒玩。
萬穗兒沒想到陸珊會說這樣的話,愣了愣方輕聲道:“這裡就是我的家。”
陸珊不甚在意地玩著小荷包,心裡卻明白,萬家不可能再是萬穗兒的家了。
萬家祖上混得比現在更好,到了萬思亦的祖父,還當過國子監祭酒。只是萬思亦的父親去世得早,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受了打擊,幹脆就致仕回家了,一心培養孫子。
萬氏三兄弟都是嫡出,且是同父同母,老爺子也不偏心,都是一樣的教法。可漸漸地,萬思亦展現出更過人的天分,他考上秀才了,萬大伯和萬三叔還在為了考過童生試而掙紮。
等到萬大伯和萬三叔辛辛苦苦考上秀才,萬思亦已經是舉人了。而到他們秋闈落榜等著三年後再戰時,萬思亦考上進士了,還在恩師的牽線下,娶到了安遠侯府的嫡長女。
總算有個孫子成了材,還有強勢的岳家幫襯,萬老爺子含笑瞑目。萬大伯和萬三叔始終沒有考上舉人,萬大太太和萬三太太的出身來歷比起陸勤,自然也是差了許多。
萬思亦中了進士又考上了庶吉士,此後就是外放,陸勤一直隨他在任上,沒有怎麼和妯娌們打過交道。直到萬思亦過世,陸勤帶著襁褓中的萬穗兒回鄉守孝,才稍微多了些往來。
許是陸勤這幾年的低調給了萬大太太和萬三太太陸家很好惹的印象。她一病不起,她們就開始謀算上了,這個說要撫養侄女,那個說要把兒子過繼給陸勤,誰也說服不了誰。
陸勤孃家給力,她還在的時候,萬家的大房和三房絲毫不敢對她不敬。便是她去了,萬大太太和萬三太太也不敢故意苛待萬穗兒。事實上,萬大太太和萬三太太就沒怎麼管過萬穗兒。
萬穗兒是遺腹女,生來又是體弱多病,陸勤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更是養得格外精心,飲食起居都是精緻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平時也鮮少讓萬穗兒和外人接觸。
乳母本能地感覺陸勤的做法有些過了,哪有小娘子五歲了還不讓出門的道理,就連每年過年清明去給萬思亦磕頭,都是抱著去抱著回,幾乎腳不著地,感覺就是完全不接地氣。
當然,陸勤是主母,凡事她說了算,乳母就是覺得不妥,也不敢違揹她的意思。
萬老爺子臨終前給孫子們分了家,除了萬大伯要奉養母親多得一份,萬思亦和萬三叔分的一樣。
萬家祖上幾代為官,家資不薄,然後陸勤嫁妝豐厚,萬思亦外放十餘年,品級雖然不高,可都是握有實權的一方父母官,他就是再清廉,二房的家財也遠遠超過了大房和三房。
萬大太太和萬三太太沒有刻意對萬穗兒不好,只是陸勤不在了,萬穗兒以往那種程度的精緻生活肯定不能再維持,若是再傷感身世,多哭上兩場,難免鬱結在心,憂慮成疾。
乳母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顧蘿哪裡還不明白萬家的意思,他們的確是沒有主動對萬穗兒做過什麼,而是把陸勤留給她的忠僕想辦法調開,再讓她自生自滅。
從小嬌養慣了的孩子,本身就是身體不好的,又是痛失雙親傷心傷身,就是出了什麼意外,也是不稀奇的。在顧蘿看來,萬家的做法就是軟刀子殺人,跟直接下手沒有多大的區別。
既然如此,也別怪她不客氣了,就是萬穗兒不能繼承的四分之一家産,顧蘿也不打算留給大房和三房了,她想到了更好的處理辦法。
陸顯完全沒有想到,他和萬大伯萬三叔聊得和和氣氣,顧蘿直接就和萬家開撕了。
顧蘿讓人請來了萬家族裡的長老,把大房三房的種種舉動公佈於眾,由於人證物證俱全,他們想反駁都沒可能。隨後顧蘿搬出了盛寧律法,說萬穗兒該得四分之三家産的說法是太丨祖皇帝說的,有誰不服的,找她祖爺爺說理去。三品縣君的品級在宗女裡頭不算高,可在平民百姓面前,完全夠用了,誰也不敢說顧蘿說得沒理。
至於萬家二房另外四分之一的家産,顧蘿代表萬穗兒做主,給了整個萬氏宗族,讓他們用於買祭田辦族學。經此一舉,萬穗兒雖然和親叔伯鬧掰了,卻贏得了整個萬氏宗族的好感。
本來二房的那些産業和他們是沒有關系的,現在萬穗兒沒有給某個人,而是用於造福萬家的子孫後代,誰能不願意,就是萬思亦夫婦膝下無子,也不用擔心日後沒人祭拜了。
為了讓萬穗兒對自己更熟悉,心甘情願跟著她們走,顧蘿帶著陸珊在餘杭陪了她好些天,直到出了陸勤的七七,才帶著萬穗兒上了路,踏上了返回遙京的路程。
回家又要坐船,陸珊心裡很不爽,但是她們上船的瞬間,系統的提示音歡快地響起了。陸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系統要她拯救的人是萬穗兒,而她由於時間太久,差點就把這個任務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