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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小心地捧著手裡的小蛇,無奈地看著人兒:“這就是涿兒要給皇兄的生辰禮?”微微皺眉:“是不是太寒磣了些?”
人兒抿著嘴,偏頭看一邊:“這是涿兒找了很久、很久、很久的火雲灌!”他無意識地絞手指,“……皇兄你不要太過分。”
天穆訝道:“火雲灌?!”他急急蹲下身來攥起人兒的手細細檢視:“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天涿顯然氣還沒消:“涿兒百毒不侵,抓條蛇並非難事。”
天穆這才笑道:“皇兄一急就忘了。嗯……這火雲灌大補,皇兄帶涿兒去將這蛇熬湯喝,好不好?”
“……”天涿偏頭看一邊,“嗯。”
天穆笑,撫撫天涿瑩白的臉,袖中有梨花香氣緩緩溢位:“那涿兒抓緊皇兄,要飛嘍。”
人兒輕輕抱住少年腰間,將頭倚進少年懷中,閉眼淡淡道:“……嗯。”
少年低頭看了人兒一眼,收緊手臂,溫柔笑:
“乖。”
人兒回手亦抓住了少年的指尖。溫溫的。寧定的。
涿帝醒來,瞧見自己正抓著某人的手,偏頭沉默半晌,淡聲道:“朕要吃——”喉間幹澀,頓了頓續道:“……火雲灌。”
天穆坐在床邊,面色青蒼,頰邊隱隱有點酡紅,長發些微有些散亂。
他緊盯著涿帝看,眸中華光爍目:“你躺瞭如此之久,我……”
“……”他掩唇輕輕咳了咳,“等著……我去做給你。”
涿帝躺在床上,無意識描摹著床頂龍帳上繡著的精緻紋路。地板上沉沉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驀的一頓。涿帝心裡一顫,正聽見物件與地板相撞的重重悶響。他霍然跳下床,狠狠甩過昏沉的頭,跌跌撞撞朝外沖去。
曹光正在門邊扶著涼穆王,這人氣色委實太差,竟然生生暈了過去,早先勸他回去休息,他卻不肯聽。
誒,這倆兄弟啊。
涿帝踉蹌著到了跟前,神色太過悽厲,倒也沒一個奴才敢過去扶。
他半跪在地上,顫聲道:“……他怎麼樣?!”
曹光驚得雙膝跪地:“回、回皇上,涼……裴公子這幾日一直在皇上房裡為皇上調理身子,不曾好好休息,昨日染了病還徹夜照看皇上早已疲累不堪,現下見皇上終於醒了便掌不住暫時昏迷了……”
涿帝緩緩點頭,嘶聲道:“扶他回去。”
涿帝的目光一直在涼穆王身上,並未動過。曹光心裡有了計較,應聲“是”,小心翼翼將涼穆王扶回裡間,在龍床上安置好,方才輕手輕腳掩了房門出來。
涿帝倚在雕漆朱門邊,抬頭望天。橘紅的光印在他面上,映進他眼中,桃花眼中薰染了塵紅,像傳說中那三生石上的一滴淚。
曹光在身後躬身輕道:“皇上,已將裴公子安頓好,晚間老奴再把藥端來。”
涿帝“嗯”一聲,慢慢進了裡間。
曹光看著緊閉的房門,藉著以袖拂面的當口老淚縱橫。
自涼穆王那個生辰起就深種的病根,涼穆王可算是為皇上祛除了,從此皇上不必再夜夜受那病魔的侵擾,涼穆王也已安然歸來。
裡間靜謐寧和,或許正是一段溫柔歲月。
曹光心中深嘆。
天道啊,老朽一生已無所求,唯有皇上,懇請手下留情,不要再讓他受累了。
即使來日要讓他墮入苦海,還請將那人留在他身邊。
宮門一層層關閉,沉沉的吱呀聲好似腐朽的樂歌。
天光散,似有風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