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帝輕輕道:“從小到大,涼妃待朕如親子,而母後你……很少來看朕。”涿帝慢慢撅住太後的雙臂:“朕只要母後一句準話……涼妃之死,與母後無關。”
天穆在旁靜靜看著,面上神色難辨。
太後突然笑起來,笑到氣息難續:“涼妃久得聖寵,我用盡心血,先皇亦不曾多看我一眼!我一族空有華銜,朝堂失利,人心鄙薄,日漸衰微!而我的孩子,從他出世之日起,為人母者想要見他還得經先皇的三重旨!”
太後抬手撫上涿帝的臉:“可是這樣一個賤人,竟然養了我的孩子十餘年……”太後眸中血紅,尖銳,冷厲,閃著狂躁的光:“皇上……與哀家有關,你又當如何?!”
涿帝渾身狠狠一顫,有血絲沿著唇邊潺潺流下,他越過太後肩頭望了一眼,靜靜重複道:
“當如何?”
他面上青白交錯,慢慢又問了一遍:“母後問我當如何?”
太後落淚,緩緩道:“涼黨勢大,日後必將危害朝堂社稷,涿兒這是何苦?!”
涿帝慢慢笑起來:“母後要涼妃母子消失,原來竟是為了朕……倒是朕的不是。”
他掩唇重重咳了幾下,道:“……母後,今後暫且在養心殿好生調理,若朕得空,會去看看太後的。”
太後終於失了儀態,扯住涿帝兩邊袖子低叫:“皇上這是要為了兩個無足輕重的外人將自己的母後幽禁?涿兒你怎麼能?!”
涿帝任太後扯著,眸光如死灰般,慢慢道:“於朕而言,倒是母後更像外人一些……”
太後捂住心口,顫聲道:“涿兒,你說什麼……?!”
涿帝越過太後,看向那片漆黑,那裡隱約有眸光溢動。
“有生之年,若能令母後安穩的呆在深宮,不問世事……便是朕最大的孝道。”
他看著太後,緩緩道:“兒之心,……望母後明白。”
太後慢慢站直身子,端立在黑暗中像一隻浴血的鳳凰,慢慢道:“自從先帝駕崩,哀家早已心力交瘁……不曾想——還有今日涿兒這等誅心之言在等著哀家……”
涿帝抿唇,微弱月光下面色慘白。
太後望定涿帝片刻,突然柔聲道:“既是涿兒所求,母後依言便是。只是這涼穆王……”回頭看了一眼,又道:“涿兒……涼穆王之心,你可要度量好了。”
太後走到牢門口,沒有回頭,低低嘆道:
“生在這帝王家,便容不得凡心。你何時……才能明白?”
涿帝亦沒有回頭,看著那片黑暗,慢慢咳起來,一聲重過一聲,終於慢慢跪了下去。
黑暗中那人一步步踩出來,在涿帝面前站定,片刻,低聲道:“……你果真是故意將我關進來的。”
有淡淡血腥味蓋過牢中的腐濕味,在兩人間氳開。
涿帝抬頭,重重吸了口氣道:“皇兄做這一切……到底想要什麼?”
天穆輕輕蹲下來,抬手撫上涿帝的唇角,輕柔地將那血絲擦去:“涿兒,你知道我有多想念母妃。太後害了我的母妃……”
涿帝眸光渙散,低聲道:“……要皇位麼?我給。”
天穆細細看著他,須臾將人抱進懷裡,涿帝喘著氣想將人推開,恍惚中沒了力氣。
天穆湊近他耳邊,輕聲道:“皇位?我從來不想要……倒是太後處心積慮,寧願給父皇下毒,也要給你保下帝位。”
涿帝瞪大雙眼,猛地噴出一口血。
那血紛紛揚揚灑在兩人臉上,帶著奇異的溫度。
天穆將人抱緊,發現懷中人已陷入深度昏迷。
他微微嘆息,低頭看了一陣,輕輕在那人額間碰了碰。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有時間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