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穆俊眉緊鎖,低聲道:“曹公公,皇上的行宮在何處?”
曹光心道:“皇上怎的將真實身份告訴他了?”嘴上恭敬道:“請裴公子隨老奴來。”
涿帝的行宮就建在西子江不遠處的一處山丘後,裝潢簡樸大氣,佈置簡單隨和。裴穆輕柔地將涿帝安置好後,整個人微微一晃。曹光見他面色青白,忍不住道:“裴公子怎的臉色這樣差?”
裴穆搖頭:“無礙。”又將白發男子給的丹藥喂進涿帝嘴裡。曹光道:“這丹藥——”
裴穆抬頭看了曹光一眼,曹光只覺心頭一凜。
裴穆用袖子給涿帝擦汗,溫聲道:“皇上身子撐不了多久,曹公公去準備準備,我會些醫術,屆時與你們一道回宮。”
曹光見他對當今皇上身邊的人發號施令起來自然得很,不知是什麼人物,想來皇上對這位裴公子也莫名信任,這裴公子對皇上亦莫名著緊得很,事急從權,且聽他的罷。
只聽這裴公子又緩聲道:“方才在那店裡皇上遇襲,具體情形在下不便說明,只有一件——”曹光一聽主子遇襲既驚又急,又見這裴公子眼裡寒意越發深沉,“那刺客說給皇上的暗衛下了毒扔西子江了……皇上出宮,就帶了一個暗衛麼?”
尛岐竟被害了?!曹光心下惻然,那個年輕又討喜的小夥果真不在了?!裴穆的口氣令他有些壓抑,身為內務總管,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他本不必受他責問,但不知為何他對著這裴公子並不敢輕慢,也許是皇上待他與眾不同的緣故。再者此番他也是出於關心,想了想正要說話,涿帝一聲輕咳打斷了他,他急忙上前喚道:“皇上?!”
涿帝緩緩睜開眼,向裴穆道:“你吵到朕了。”曹光見狀,靜靜退至一旁。
裴穆眸光有些暗,輕輕問道:“皇上,您的身子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您自己可知道?”
涿帝凝著那修長的眼,淡淡道:“你不怕掉腦袋麼。”
裴穆掩唇重重咳了一聲:“掉腦袋麼……皇上既然身為人君,當愛惜自己的身子,否則如何對得起蠡國子民?”
涿帝靜默半晌,喚道:“曹光,扶朕起來。”曹光依言上前。涿帝靠床坐好,看了裴穆一陣,沉聲道:“你是不是把那丹藥給朕吃了。”曹光心想,皇上原來知道這丹藥。
裴穆慢慢點頭:“皇上更需要它。”言畢咳了一陣,帶出一口青黑的血,吐在床前,“裴穆一介平民,在這世上已無牽無掛,唯不忍看國土一朝動亂,生靈塗炭。”
涿帝盯著地上那口血,面無表情道:“……唯不忍看國土一朝動亂,生靈塗炭?”
裴穆撐著床杆慢慢站起來:“請皇上允草民進宮,為皇上調理龍體。”
是夜,涿帝取道金洲,連夜回京。暗衛尛岐下落不明。
涿帝坐在馬車內,眸光停在對麵人身上不動。
裴穆去信館給丹彤寄了信,回來便險些昏迷過去,此刻有些昏昏沉沉地依靠在車壁上,面色灰白唇瓣幹涸,面上神情卻寧和雅俊。涿帝盯著那人的唇,形狀甚是優美。
他走過去在那人面前單膝跪下,抬手緩緩撫上那人的唇,桃花眼中冰霜淩寒。半晌,沉聲道:“你為何回來?”
那人自然沒有應答。
他低低地嘆息,抬手點了那人睡xue,那人便軟軟倒進他的懷裡。他將人抱好坐了回去,藉著月色細細瞧那人眉眼,“嘖”一聲,心道換了副容貌怎的還是這般動人心魄。那條紅線張牙舞爪,襯得白玉脖頸脆弱不堪,他抬手覆上去,心間湧起難言的煎熬。
那人薄唇微微張開,白玉面上有些淡淡不滿,似是被月色驚了神。
他忍了半晌,終於緩緩俯身。
似有梨花香在舌尖暈開,清幽淡雅,又魅惑至極。
他貼著那人的額,低低嘆道:
“……扯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不是和好,不是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