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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黑，那法陣的光芒才漸漸黯淡了下去。
形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渾厚光暈圍繞在滇南城的邊邊角角，那光暈柔韌如屏障，任誰都沒有辦法開啟。
陣法剛啟動時，顧雁城身上的藥力消失。
她睜了睜眼，眼皮沉重，身上如被巨物碾壓過。
語調詭異的吟唱聲飄飄忽忽傳入耳中，那吟唱帶著莫名的鼓動，好像在說，去死吧，去死吧，死了就解脫了。
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讓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努力的睜開眼睛。
觸目是濃重的紅色，血腥氣直沖大腦，
幾十個黑袍道士端坐四周，口中念念有詞。
十幾個道士被擺成奇怪的姿勢，四肢都被隔開了口子，鮮血一點點流到身下奇怪的紋路。
那鮮血似有指引，彙聚到法陣中央，正是她的身下。
顧雁城嚇得一個機靈，她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在那十幾個正在被放血的道士中，一眼瞥見了，這些時日，她最寵愛的那個唇紅齒白的小道士。
此時面上一片死白，紅唇也失了眼色。
恐懼從心口一點點蔓延四肢，再看自己，被綁在圓形的法陣中間，四肢刺痛，鮮血也正一點點從體內流逝，融入到那奇異的紋路之中。
那紋路有了鮮血滋潤，一下子鮮活起來，發出鮮紅的光芒，奪目，詭異，絢麗。
顧雁城心中在尖叫，口中卻大出了一口氣，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死不瞑目，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是她？
為什麼死的不是顧蓉城，不是殷七七，不是李挽瀾，甚至，不是張未留！
她心中恨意翻滾，她不甘心自己只是張未留手中的一顆棋子。
跟了張未留之後，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體質有多麼特別。
因著這特別，她一直堅信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因著這與眾不同，她才恣意妄為，信了張未留的邪。
原來，是這樣要命的與眾不同啊。
她的瞳孔越來越大，體內鮮血的流失，讓她的意識渙散。
朦朧中，彷彿回到從前顧府的日子，她還是任性驕傲的大小姐，將顧蓉城死死踩在腳下。
還是京都的第一才女，人人追捧，奉座上賓的千金佳人。
她的未來夫婿還是景陽王，她只要安安穩穩的待嫁便可。
什麼時候開始，她走到了這一步？
她隱約好像抓住了一點兒東西，能改變她命運的東西，她眼睛瞪得更大，喉嚨呵呵有聲。
但終於還是頹然的閉上了眼睛，她什麼也沒有抓住。
重來一遍，她還是會走了今日的老路。
張未留在眾道中主持法陣，顧雁城將死之際，他似乎心有所動，睜開眼看到了她滿臉的不甘。
那神情讓他頗有感觸，他又何嘗甘心。
總有一日，他會重振旗鼓，再戰中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