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爺一臉平靜，“你不必難過，是人都會有這一天的，如今能看到你娶妻成家，外祖父已經很滿足了。”
楚淩軒搖了搖頭，像是要說服自己般，用力道：“外祖父一定會長命百歲，福壽延綿的，軒兒的孩子還等著收曾外祖父的見面禮呢，可不興說這些喪氣話。”
“傻孩子！”劉老太爺傷感地拍了拍楚淩軒的肩膀，“原本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如今看到你這般爭氣，娶回來的媳婦又懂事能幹，老頭子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楚淩軒哽咽道：“外祖父，您別這麼說，軒兒捨不得您！軒兒還有許多要請您指教的地方，您可不能拋下軒兒不理。”
楚淩軒跪在劉老太爺跟前，死死攥著他蒼老的手掌，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從小到大，劉老太爺是最疼愛他的人，在他失去娘親的那段日子裡，是劉老太爺一直在他身邊守護著他，默默替他擋去那些明劍暗槍，給他當爹又當娘，彌補了他童年失去的所有親情。
若是沒有劉老太爺，他如今怕是早就化成一抔白骨了。
如今這輩子最親愛最敬仰的長輩卻猛然跟自己說，他時日無多了，或許下一次再見便是永別，這樣的傷感讓楚淩軒又怎能不潸然雨下？
他埋首在劉老太爺膝前，不由失聲痛哭起來。
“你這孩子啊就是見不得離別。”劉老太爺心疼地摸著他的腦袋，“都快當爹的人了還這般藏不住淚，回頭你媳婦該笑話你了。”
楚淩軒繃緊身子，只知道慌張地重複道：“外祖父，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軒兒的孩子還要等您教他讀書寫字呢！”
劉老太爺嘆息道：“孩子啊，外祖父也捨不得你啊，只是人命由天不由己，外祖父怕是等不到這一天咯！”
楚淩軒慌張地搖著頭，“不，不會的！軒兒一定能尋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外祖父的病的，外祖父您別洩氣啊！”
劉老太爺好笑地看著楚淩軒，“傻孩子，外祖父得的不是病，是壽盡至此啊！這輩子外祖父看過了天底下最好的風景，攀登過大晉最高的山峰，也創下了別人幾輩子也累積不到的財富，這輩子外祖父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劉老太爺抬眼看向窗外，嘆息道：“要說真有什麼放不下的心結，那便是沒能親手替你娘親報仇。這件事，如今外祖父託付給你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楚淩軒鄭重地點了點頭，“外祖父放心，軒兒一定會手刃仇人，以慰藉娘親在天之靈的。”
劉老太爺點了點頭，“此事兒交給你，我當然放心。你是外祖父這輩子最大的驕傲，比起你那些舅舅和表兄弟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身上同是留著一半劉氏的血液，他們怎麼就這般不爭氣？”劉老太爺不由心生感概。
楚淩軒連忙勸道：“外祖父也別太憂心了，舅舅們只是暫時被利慾矇住了眼睛，待此事兒過後他們自然會清醒過來的。”
劉老太爺搖頭嘆息道：“只怕待他們清醒過來，已為時晚矣！”
“方才你也看到了，外祖父還沒死呢，他們就個個蹦躂得歡，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出這個家去。”劉老太爺氣得捶胸頓足。
楚淩軒連忙上前來替他順氣，“外祖父莫要動氣，當心自個兒的身子。”
劉老太爺擺了擺手，待這口氣順下來後，又接著道：“如今他們個個羽翼豐滿了，我這老頭子是管他們不住了，即便管的住人也管不住心。”
“我看這個家啊，還是早些分了的好，免得累得你大舅父也一同遭殃。”劉老太爺面色黯然。
楚淩軒忙勸道：“外祖父切莫意氣用事啊，您如今身體還康泰的很，好端端的怎能說分家就分家呢？外頭那些人看見了還不曉得會怎麼想，對劉氏産業也會造成不利的影響啊！”
劉老太爺嘆氣道：“外祖父並不是意氣用事，打從你娘親出事那天起我便生出這個心思了。”
“這個家同住不同心，早晚還是要四分五裂的。與其等我兩腳一蹬他們再你爭我奪，還不如趁我還有口氣在，公共平平把家産給分了，這樣誰也恨不著誰。”劉老太爺滿臉毅然決然，顯然是早就拿定了主意。
楚淩軒怔怔地看著劉老太爺，忽然覺得心酸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老人，為了這個大家庭忙忙碌碌了一輩子，臨老卻還要為子孫的事兒操碎了心，至死都放不下心來。
作為劉氏子孫，他們因何就看不到這個老人家背後的一番苦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