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面色一整,肅然道:“相信王爺也很清楚武力鎮壓將會導致的後果,這意味著或多或少會有老百姓因此而流血喪命,要是一個操之不慎,恐怕將會引起下一撥更為迅猛的動亂。”
大夥兒聽罷不以為然,有人甚至反諷道:“這事兒會引起什麼後果大夥兒都知曉,用不著花公子特特來提醒。再說了。百姓動亂不用武力鎮壓還能用什麼法子?沒有什麼辦法比武力更為有效了,這些事兒還有啥好相商的啊?”
寧王沒有作聲,他只是淡淡地看著花朵朵,心中一陣失望。他以為花朵朵會說出啥出人意表的話兒來,沒想到也不過是老生常談,這些實在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來聽取。
寧王剛想開口轉移話題。就聽花朵朵沉聲道:“武力鎮壓當真是最好的法子麼?大夥兒不妨想想,必然會引起百姓的反抗,而百姓反抗又將會引起更為殘暴的鎮壓,如此迴圈往複,代價必將是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這樣長此以往,民心必會向背。”
方才還不以為然的眾人,聽到這兒不由臉色一陣刷白。
連寧王也收起心裡的輕視,重新審視起花朵朵來。花朵朵方才所說的正是他心裡所擔憂的。她甚至比自己看得還長遠,分析得還透徹,這份遠見不能不讓他嘆服。
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小年紀的姑娘,竟有如此精闢敏銳的觸覺,她要是能為自己所用,那該多好啊!
愛才如命的寧王此刻不由起了要將花朵朵納為旗下的心思。但一想起這花七公子的女兒身份,他又猶疑了起來。這身份終究還是有所不便啊!
在寧王心思百轉間,閆老爺子也一臉驚喜地看著自個兒的愛徒,他真沒想到這個劣徒在朝政一事兒上竟也無師自通,這真不知是他們閆門的幸還是不幸啊!
想當年他們閆門的創門鼻祖也是叱吒風雲的朝廷重臣,他獨到的朝政見解和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一直為當時的太祖皇帝所賞析。
只可惜後來太祖皇帝駕崩,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風光了大半輩子的朝廷重臣,在晚年竟被一群起子小人聯手陷害,落了個半生潦倒的慘景。
這位老人痛定思痛,最終在生命的最後時日裡創下了閆門學派,並立下了無為而治的開派學說,從此廣收門生,傳播著這撼動一時的閆門學說。
這或許有點消極避世的意味,但無可否認,這位開山鼻祖的確為他們閆門創下了無法超越的高峰。
閆老爺子此刻心中真是又喜又憂,百感交陳。
想不到若幹年後,他們閆門又出了這麼一個表面浪蕩不羈,實則心中無比清明的弟子,這樣靈根深種之人,必將會讓他們閆門創下另一座讓世人仰望的高峰!
只是高處不勝寒,恐怕在嘗試到被仰望的同時,也必將有更多的挫折和磨難在前方等著他,也不知這劣徒最後終將會有怎樣的造化啊!
想到開山鼻祖那蹉跎的後半生,閆老爺子就一陣擔憂。但這是花朵朵的命,若命運要將她推向那個繁華的所在,他也只在背後引著她走向更寬廣的路,卻沒有辦法代替她走下去。
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宿命。
閆老爺子疼惜地看著花朵朵稚嫩的臉龐,心中又是一陣嘆息。
花朵朵沒理會大夥兒臉上各異的神色,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寧王,字字鏗將道:“王爺,當今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最終決定這分合之道的,莫過於咱們這片國土上的老百姓。”
“常言道,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可是國家盛衰的關鍵啊!”花朵朵滿臉憂色。
“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寧王一陣喃喃。
花朵朵這一席話無疑讓他心中猶如翻江倒海,波濤洶湧。
即便是博學如閆老爺子,亦不曾悟透這老百姓於國家的意義,花朵朵這一番話兒瞬間讓滿屋子的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花朵朵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她真誠道:“王爺,在下並非危言聳聽,恐怕一旦鎮壓之事啟動,便是大晉國滅國之時來臨。這武力鎮壓一事真當得從長計議啊!”
寧王滿臉複雜地看著花朵朵,真恨不得立馬將花朵朵帶回京城,讓她給滿朝的文武大臣講講這治國之道。
她方才所說的那番話兒,定能羞煞那些自以為是的老匹夫。
寧王抱拳鄭重地向花朵朵行了一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花公子方才那番話兒真是讓我輩深感羞愧啊!當今我朝也可說得上是能人志士輩出,但能如花公子這般有如此深大遠見者,還真是數不出啊!花公子如此鳳毛麟角,實屬我大晉之幸啊!”
花朵朵一陣汗顏,她哪兒有什麼遠見啊,她方才所說的從課本上的每一本史書幾乎都可尋到蹤跡,這不過是再顯淺不過的道理,只是如今之人當局者迷,無法跳出時代的侷限看個分明罷了!
而她這外來之人,比他們更多了五千年的文明知識,這些都是他們所缺失的前進燈塔,花朵朵當然能以旁觀者的態度,替他們指點迷津了,這實在沒啥好驕傲的。
花朵朵謙虛地避開了寧王的大禮,微笑道:“王爺客氣了,在下所說的不過是一己之見,登不得大雅之堂。還請王爺莫要責怪在下妄議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