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是不是在想玉賢院那位客人?”墨畫大著膽子問。
那位客人已經在府裡住一個多月了,據說是城主大人選定的乘龍快婿,但一直沒有明確訊息,墨畫在府中多年,自然能感覺出來怕是城主大人不甚滿意。但那位客人也不鬆口,這府裡的氣壓就好像隨之緊繃起來,就像有一根弦,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開。
“……嗯,有什麼訊息?”潘金金問道,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沉心修行,也沒有問過宮厚的情況,莫名的有一種問了會發生什麼的擔心,但現在,她突然想知道他都在做什麼,也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墨畫本來是關心潘金金的,現在潘金金問,自然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潘金金。
“他整日坐在房裡,哪也不去。不吃不喝。城主大人每天都派人去問他有沒有改變主意,他都沉默無言……他不說要見您,也不說要走,大家夥都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潘金金看向墨畫。
分明還是那個少城主,十七歲的少女,墨畫卻覺得她完全不一樣了,好像就是從墨重山寒梅大會開始。
墨畫不敢隱瞞,低下了頭:“大家都覺得他挺可憐的。”怎麼說呢,宮厚攀附潘家這樣的世家固然是咎由自取,但見到他的憔悴的模樣,還是令人心生憐憫,他可能是真的喜歡少城主吧。
他可憐?他們是沒見過她怎麼死的?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了起來,驅散了那凝聚起來的不安和不忍。她對別人仁慈,誰對她仁慈?
“叮鈴鈴。”
一聲響聲從地上傳來,潘金金低頭,看見白麒麟跑過來蹭她的腿。
“雪獅子,又想吃雞腿了吧?”墨畫高興地道。
雪獅子是潘金金給白麒麟起的名字,這只麒麟帶回來後,潘金金嫌它體型大,叫它再變小一點。結果一變小,看起來不但像小獅子還有點像哈巴狗。當然潘金金不會這麼說,就給它起了個“雪獅子”的名字。
沒幾天,墨畫就發現它特別愛吃雞腿。不過,雪獅子最親近的人還是潘金金,潘金金一回來,它就撲上來抱潘金金的腿。真有點像狗,如果它不叫她“姐姐”的話。
“姐姐姐姐!”雪獅子蹭著潘金金的腿,從嘴裡吐出一個東西扔在了地上。
“這什麼東西?”墨畫看那東西像一把小梳子,彎腰撿了起來。
還真是一把梳子,巴掌大小,用南海觀音木雕的,好像還沒完工,梳背上刻了什麼,墨畫瞄了一眼,擦掉雪獅子的口水,把梳子遞給潘金金:“少主,你看這上面刻的什麼?”
潘金金接過去掃了一眼,視線凝固在上頭,那圖案線條很簡單,簡略幾筆,卻恰到好處的把勾在一起的手指描畫出來了,腦海裡好像立即浮現出了前世的情形。
“寶寶,桃花節就要到了,你想要什麼禮物?”他問。
因為開心,她只咯咯地笑。
他說了一長串東西的名字,都被她搖頭否了。那些東西別人可能會覺得珍貴,但見慣了奇珍異寶的她,真不覺得有什麼好的。
“你啊……”他有些發愁的樣子,順手摸在她頭上,她的頭發又黑又直又滑。他突然想起來她那把七彩流雲梳上的寶石老是掛著她的頭發。
“寶寶,我動手給你做一把梳子吧。你每天都要梳頭,這樣你每次梳頭的時候,就能想起來我。”他眼中放出亮光,跟憨憨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最受不了他這模樣,一腳丫子過去被他捧住。
咯咯笑聲裡,他找來最好的觀音木,明明幾下就能做好的,卻偏偏花費數月一點一點動手去雕,打磨的滑溜溜的,最後還在梳背上刻上她和他勾在一起的小手指。
……
“啪”的一聲,梳子掉在了地上。
墨畫嚇了一跳,連忙撿了起來。
“雪獅子,你是從哪裡撿來的?”潘金金問。
“我看小黑啃著玩,就給它悄悄拿走了。”雪獅子還是幼兒心性,頑皮地眨著大眼睛,等著潘金金的表揚。
果然是從宮厚那裡弄來的。
墨畫臉色有點不好看,潘金金叫她看好雪獅子,但雪獅子是神獸,她根本看不它,一不留神它就不見影了。但府裡除了城主和城主夫人,基本上也沒人能奈何了它,所以墨畫也不是很擔心,但沒想到它跑到宮厚那兒去了,還被潘金金知道了。
墨畫悄悄看潘金金,卻見潘金金只是出神地坐著,並沒有生氣,略鬆了口氣。
剛剛硬起來的心腸好像又軟了,潘金金把梳子收到盒子裡,她也不知道怎麼辦。想起來上輩子在逃亡中那些絕望的時光,好像都是在等待中度過。那就等,等一個結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