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不假思索,幾乎是不過腦子回答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為什麼?給我一個完美的理由。”丁曉峰問道。
“因為,因為我試過了,我們不是你的對手,根本殺不了你。更何況,我現在真的不想再殺人了,我只想給康巴收屍,回去好生安葬,然後踏踏實實娶個媳婦過日子。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這回我真的過夠了,康巴都死了,我們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再幹這種勾當,老天爺會讓我們家滅門的。”
田七十分誠懇地說道,眼神空洞,神情渙散,看來康巴的死訊對他自信心的打擊比想象中還要大。
丁曉峰扭頭看了看寶軍和劉富貴,思索片刻,問道:“你們相信他說的話嗎?”
“有點信,也有點不信。我們相信他現在說的是真實想法,可是回去過幾天安穩日子,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起這事來了,回頭來找你怎麼辦?這種人的話,最好還是不要相信。”寶軍分析道。
劉富貴點點頭,讚許道:“我同意!一年前他們不是跟你保證過,要金盆洗手,回去過安穩日子嗎?可回過頭就跑到江州來,要幹掉你。所以他的話是不能相信的,要不,還是做掉他吧,免得留下後患。”
丁曉峰也是這麼想的,出爾反爾他們不是第一次了。人這東西,基本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安穩的日子讓人產生僥倖心理,反而不太容易長記性。
其實丁曉峰也是這麼想的,田七和康巴已經欺騙過他一次,再想獲得他的信任非常難了。對這種人,必須抱有足夠的警惕心。
“聽到了吧,你的話我們都願意相信,但是不敢相信你。哎,其實我跟你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是為了錢,我是為了保命,卻非要搞得不死不休,這是何苦呢,何必呢。”丁曉峰長吁短嘆,他自己也很難拿定主意,下定決心。
田七苦笑起來,他也知道自己的話很難取信於人,想了想反問道:“你們認為我現在還有反撲的資本嗎?我敢不敢用我自己家絕門絕戶來跟你們賭命?如果我回去安葬了康巴,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在孩子沒有成年之前,我都需要照顧一家人,養家餬口,為他們遮風擋雨,我還有這個精力來報復你們嗎?等到我的孩子成年,我也老了,腿腳都不利索了,即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能力了。”
“你可以培養你的兒子來報復我們嘛,替父報仇,這種事誰說得準呢。”劉富貴反駁道。
田七痛苦地搖搖頭,辯解道:“我不會讓我的兒女走這條路的,這是條死路,不歸路。他們再走我這條路,那我傳宗接代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且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親是幹這一行的,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孩子知道了沒有一點好處。”
這倒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一個人一旦成了家,有了孩子,他就有了牽掛,有了責任心,再做任何有風險的事情都會慎重,絕不會過於盲目衝動。只要是個精神正常的人,都不會拿自己一家老小的生命做賭注,那成本實在太大了,承受不起。
“好吧,我就再信你一回。現在我決定,可以放了你,不過你要告訴我你家裡的住址,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看,再給我留下一個聯絡方式。一旦我身邊的人遭遇了什麼危險,我會親自去登門拜訪,滅了你滿門。你敢不敢?”丁曉峰下了決心,賭一把。
田七遲疑了一下,說道:“好吧,我可以把身份證給你看,也可以告訴你我是哪裡的人,還有我的聯絡方式。但這只是用來作為賭約,你不能作為要挾我的籌碼,你我今日之後,不必再相見。”
“好,一言為定,其實我比你更不想見到你。”丁曉峰說道。
田七把手伸進兜裡,摸出一個錢夾子,從裡面取出身份證遞給丁曉峰。丁曉峰接過來看了看,用手機拍攝了照片,又拿給寶軍和劉富貴看了看,然後還給了田七。
接下來,田七告訴丁曉峰一個地址,以及一個電話號碼,丁曉峰都牢牢記下了。
“如果你被捕了,希望你遵守承諾,不要把我供出去,那樣對我沒有好處,你自己也只能罪加一等。而且如果是因為你,我受到了牽連,你想歸隱的計劃就要落空了,我會發動一切力量打擊報復你。”丁曉峰最後又叮囑了一遍。
田七同意,他原本也不想供出丁曉峰,這樣對他沒有任何益處。
“寶軍,去給他弄點熱水,再找一身舊衣服和舊棉衣什麼的,讓他洗一洗,換掉身上這身臭不可聞的衣服。收拾乾淨了,我們送他離開。你不是要給康巴收屍嗎,就以家屬的身份去。話應該怎麼跟警方說,你自己想清楚。我只能告訴你,郭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沒有醒轉,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不過他一旦甦醒,警方會立即詢問,他肯定要把你們供出來。你要想好應對之策。”丁曉峰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田七低頭想了想,說道:“我知道怎麼做,幹我們這樣的,都會想到有這麼一天,所以也早就有過對策。只是這次去收屍,真的是有風險。幸好那個王八蛋還沒醒,暫時除了中間人沒有人知道我們跟他之間的交易。”
寶軍和劉富貴去前院拎來一桶涼水,一桶熱水,找來幾件他早就不穿的破衣服,還有一件藍色的破棉襖和棉帽,扔給田七,讓他自己就在後院裡隨便清洗一下,然後換上乾淨衣服。那一身味他們聞著也噁心,臭烘烘,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酸臭味,實在讓人不舒服。
半個小時後,田七終於把自己清理乾淨,扔掉了他自己那身臭烘烘的衣服,澆上汽油燒掉了,換上了寶軍的舊衣舊襖。雖然寒磣,好歹沒那麼衝的味道,總算看起來像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