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宿舍,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沖人鼻子的酒精味。牛五福和馬臨門,還有隔壁宿舍兩個男生,四個人正坐在一張小桌子旁喝酒聊天。他們喝的依舊是廉價的沱牌大麴,小桌子上擺著一袋花生米和一包鍋巴,四個人就用這兩樣東西下酒。
看到劉宏軍和丁曉峰迴來了,四個人眼皮都沒抬一下,也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很輕蔑地掃了兩人一眼,就繼續喝酒打關了。
這幾個小子,別看家裡窮得叮噹響,酒癮還不小,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瓶白酒,不然睡不著覺。即便是這麼廉價的白酒,照他們這種喝法,家裡給的那點生活費最多瀟灑半個月,下半個月估計不是到處蹭飯就得餓肚子。
丁曉峰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沒辦法跟這幾個人打交道了,他們對自己的敵意是發自骨子裡的,從班花跟他表白那天晚上開始,他就被這幾個土包子打入另冊,永遠都是敵意滿滿了。
懶得理睬他們,丁曉峰拿了牙缸和臉盆,將毛巾披在肩膀上,出去宿舍到洗漱間刷牙洗臉去了。
集體生活他也不是沒過過,沒什麼不適應的。只是那時候一個宿舍裡的同學大多都是鄉鎮上的,家裡都窮,誰家比誰家的條件都好不到哪裡去,所以平時隔閡嫌隙也不算多。現在不一樣了,一個班裡的同學來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城鄉之間的差距明顯拉大,條件好的跟條件差的有著天壤之別。
人嘛,往往都喜歡跟自己水平檔次差不多的人混在一起,差距太大了說不到一塊去。所以牛五福和馬臨門很容易關係就拉近了,劉宏軍也不介意丁曉峰的條件比他好太多,畢竟他的家境在他們當地還算是中等偏上的。
“行啊,你們四個小子又喝上了。每天就這麼糟踐錢,你們那點生活費能撐到月底嗎?”劉宏軍在自己的鋪位上坐下來,還忍不住打了個飽嗝,今天的羊肉吃的實在是太撐了。
牛五福撇撇嘴,不屑地說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錢不夠花了我們自然會想辦法,大不了跟老鄉週轉,或者利用課餘時間去兼職,帶帶家教什麼的。倒是你,今天跟著老丁屁股後面,他請你吃了什麼好東西,看你都吃得紅光滿面的。”
“這你可真說對了,今天去了老丁公司看了看,晚上他請我們吃了手抓羊肉。你們不知道,那羊肉真的很好吃,我一個人就吃了有一斤半,哦,對了,還有羊羔肉,喝的是五糧液。”劉宏軍故意炫耀,你們喝的這爛㞞酒,怎麼能跟五糧液相提並論呢。
馬臨門不恥地說道:“喲,吃的是手抓羊肉,喝的是五糧液。不錯嘛。老劉,這才幾天啊,你就跟在老丁的屁股後面,當了人家忠實的狗腿子。一頓手抓羊肉就把你收買了,跟著人家搖頭擺尾混吃混喝的,你丟人不丟人啊。”
“老馬,你說什麼呢,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狗腿子,什麼叫混吃混喝的?我們是同學,是舍友,人家不在乎這點東西,請我吃喝是出於同學的情義。怎麼滴,我有肉吃,有好酒喝我不吃不喝,跟你們一樣傻乎乎的喝這種廉價酒,幾顆花生米就當下酒菜了。我沒你們那麼傻,我跟好東西沒仇。”因為跟丁曉峰走得近了,劉宏軍現在也成了標靶,被這幾個傢伙鄙視孤立起來。
牛五福冷笑道:“我們是沒錢,窮光蛋,可我們有的是志氣,不像有些人那麼容易被人收買。”
“怎麼滴,你們是看我不順眼,要挑釁還是想幹什麼?”劉宏軍來火了,這幾個人可真是心胸狹窄,明明啥也不是還傲得跟飛機一樣。
正吵吵著,丁曉峰端著臉盆和牙缸回來了,推開門看到臉紅脖子粗的劉宏軍一臉怒意。牛五福和馬臨門,還有隔壁宿舍那兩個小子都站起身,似乎隨時準備開戰,而且是四打一。
“怎麼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喝多了耍酒瘋嗎。”丁曉峰放下臉盆,在樓道里他就聽到幾個人在吵吵,火藥味十足。
隔壁宿舍那兩個男生說道:“老丁,這不關你的事,是老劉出言不遜,看不起農村來的同學。他是城市裡的,可是農村人怎麼了,沒有農村人種糧食,城裡人不早都餓死了嗎。”
“這話說的,好像農村人種的糧食蔬菜是白送到城裡來的。我說幾位,我也是農村出來的,你們不要故意製造城鄉對立,沒這個必要。”丁曉峰算是看出來了,這四個人是一夥的,表面上是針對劉宏軍,實際上是衝著他來的。
牛五福突然陰沉著臉問道:“老丁,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們?”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看得起看不起你們,很重要嗎?你們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要讓別人看得起,首先得自己立得住,支楞起來,做出讓人高看一眼的事情來。”丁曉峰忽然意識到,今晚這個矛盾無法善了,這幾個傢伙糾集在一起該不會是特意等著他們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