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訊息，老管家怔住了，好半天默默無語，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過了一會兒他才囁嚅道：“死了？這麼快就死球了，臨死前還喝了兩瓶啤酒。她著急趕著去投胎好人家嗎，寧願去死都不給老子報復的機會，真是夠絕情的。”
聽到這番嘀咕，丁曉峰三人心中都是五味雜陳，一時居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可不就是不給機會嘛，這樣一個千年禍害的老妖婆，一輩子只顧著自己，自私自利到了極點，她倒活得瀟灑，讓對她有恩的人遭罪。
張月蘭的下場應該是受盡唾棄，生不如死的，讓她也嚐嚐自己釀的苦果滋味。可是她連死都是這麼的灑脫痛快，瞬間嗝屁，就在你要動手之前自己了結了自己。你想報復都沒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絕塵而去。
“老先生請節哀，我們知道您宅心仁厚，並不想要她的性命，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讓她為自己一生犯下的錯誤贖罪。可是我們確實盡心盡力了，但是老天爺要提前收走她，我們攔不住。這是我們生平從業以來第一次失手，心中慚愧，多少也有些後怕。
我們兄弟兩人幹一行近十年了，我從17歲開始入行，跟著七哥幹了第一單。至今手上沾了不少的人血，但這一次也許是老天給我們一次警醒。無論幹什麼行業，註定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的。也許我們是該收手了，從此以後金盆洗手，找個正當職業謀生，再也不幹這刀尖上討飯的營生了。”
康巴居然出口成章，平時基本上不言不語的他說起話來咬文嚼字，很有幾分水平。
老管家和丁曉峰看著兩人，心裡震驚，沒想到這一次不成功的行動，居然還有這效果，感化了兩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這他媽的算怎麼回事，到哪裡講理去。
“是這樣子的，我們兄弟兩個昨晚喝了不少酒，商量了一晚上，決定收手，回家無論是種地放牧，還是乾點體力活，都不能繼續吃這碗飯了。再這樣幹下去，我們只有兩種下場，要麼翻車被捕，要麼死於非命。從事這個行當的，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無功不受祿，活兒我們幹砸了就不能拿你們的錢，那樣會遭報應。老先生，這是一萬五千塊錢，我們退還你們。”
田七從隨身攜帶的皮包裡摸出一疊鈔票，放在桌子上。把錢退還了，明顯可以看到他長鬆了一口氣。當初說好的，來回路費食宿一萬塊錢，一條胳膊一萬，一條腿兩萬。他們只收了來回食宿路費，剩餘幹活的款子就絕對不能拿了。還真是講規矩。
老管家看著這一疊鈔票，苦笑了兩聲，他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下了血本，錢居然花不出去，只是花一萬塊錢請了兩個陌生人來杭州遊玩了幾天，裡外裡還省下了三萬塊錢。可這一萬塊錢花的真是沒名堂，一個該死的老妖婆，臨死前居然度了兩個冷血殺手，讓他們棄惡從善，他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哎，沒想到還有花不出去的錢。這錢既然出去了，再收回來是不是也沾了血腥味？要不，我們想辦法把這一萬五花掉算了吧，留著反而鬧心。”老管家苦笑道。
丁曉峰也笑了，反問道：“一萬五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該怎麼花呢？如果只是吃飯，我們就是撐死，一天也花不掉這麼多錢。要不這樣，中午把小舟叫來，我們找個高檔飯店，買一兩瓶高檔紅酒，這樣差不多應該能花掉了。”
“行，那就這樣定了。兩位，你們也留下來，一起午飯吧，人多了吃飯還香點。”老管家說道。
田七和康巴對視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
“兩位，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不過你們剛才一番話倒是給了我啟發，你們認為自己乾的行當是帶有原罪的，不是什麼正經職業。這麼想也對，也不對。一個人生下來幹什麼職業，端什麼飯碗，其實是老天爺定下來的，誰都沒辦法違背。你們手上雖然沾滿了血跡，但你們未必就是在作惡。
有些人是該死，也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否則為什麼有人願意花錢僱傭你們呢，其實你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當然，做任何事都有因果報應，但到底是什麼因，什麼果，誰又能說得清呢。所謂的善惡是很難分得清的，一個人認為自己在做好人好事，實際上是在縱惡；而有的人看起來是在作惡，其實是揚善。”丁曉峰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兩人，還是在反思什麼。
田七有點沒聽懂，但是康巴顯然受到了震動，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沒錯啊，對壞人過於遷就容忍，不就是在縱惡嗎？人們對好人多要求太苛刻，對壞人卻又太寬容。幹掉一個該死的人，難道不是在揚善嗎？
“嗯，有道理，你繼續說，我愛聽。”康巴表示自己接受了丁曉峰的觀點。
丁曉峰繼續說道：“法律只是道德的低保，但卻無法解決道德問題。一個人大節有虧，法律卻制裁不了他們，那麼怎麼辦呢？那就需要別的手段了。這次張月蘭的意外車禍，也許真的是報應到了，但卻不是在警告我們，而是在保護我們。你們這個職業也有自己的道德規矩，難道不是嗎？
有些壞人得不到懲治，我認為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蔣介石手下有個逃跑的飛將軍孫元良，一輩子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而且每次都是遇到需要他承擔應有職責的時候，他拋棄部下，致同袍與百姓的生命於不顧，自己率先逃跑，導致兵敗，國破家亡。
可是這位飛將軍的職務卻一路飛昇，從團長做到了中將司令官，敗退臺灣後他竟然還活到了103歲才壽終正寢，你們說這又是什麼道理？難道他不該死嗎？按照他的罪行，早該被槍斃幾百次了，可是因為有人護著，他居然活得比誰都命長，蔣介石的孫子都死了他都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