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走在灰暗的鄉間小道上,月朗星稀,路面可視度還行,能夠看清楚十米開外。今晚沒有颳風,雖然氣溫偏低,但還不算太冷。
“行了行了,別裝了,現在沒人看了。你裝瘸子還有癮咋的,裝的可真像。丁總,我今天才發現,你的演技比我倆要強啊,你不拍劇實在可惜了,浪費人才。”走出丁家溝一里地後,寶軍忍不住說道,看到丁曉峰拄著拐扮演瘸子覺得又可樂又可悲的。
丁曉峰扭頭往回看了一眼,收起單拐,笑了笑說道:“他孃的,其實老子也夠難受的。沒辦法,這就叫天賦。哎,入戲太深了,一時半會難以自拔,讓二位見笑了。”
“這回我們跟著你沒有白來這一趟,也算是長見識開眼了。真的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父母,把兒子當仇人,沒有一丁點的柔情,眼裡根本就沒有你,看到你這個樣子居然一點都不心疼。二狗,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劉富貴也覺得很迷惑,他從王桂花的種種反應和表現,真的看不出這是丁曉峰的親生母親。父母即便不愛自己的孩子,也不會當成仇人,吸乾兒子的血。這樣無知愚昧的人,其實根本不能算人,連畜生都不如了。
“一個人生下來只要沒死,吃屎也能長大的。只是有沒有人關心,有沒有愛護的區別。我從小到大,就沒有人關心過我,完全是野蠻生長,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壞處自然不用多說,好處是我的品質堅毅,意志頑強,從來不奢求別人對我多關照。只是這麼多年下來,我總感覺很孤獨,很難完全信任某個人。”丁曉峰淡淡地解釋道,回想起童年往事,心中不勝唏噓。
寶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點燃一根菸,抽了一口說道:“算了,不說這些屁事了,說起來我心裡也不得勁。我們加快速度,趕到停車場,提了車快點回縣城。剛才就吃了那麼點東西,這會早就餓了。丁總,今晚我們哥倆陪你好好喝兩杯,喝醉了倒頭就睡,什麼事都別往心裡去。人活一輩子,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怎麼不是活呢。”
“走,提高速度,我也餓了,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丁曉峰裹了裹衣服,大跨步往前走去。
在丁曉峰離開後,丁家溝很多人家不淡定了,被討債的人家都在納悶,丁二狗這狗日的,到底是不是破落了,他不是殘廢了嗎,怎麼腿腳還那麼利索。窮困潦倒也就罷了,怎麼還又窮又橫的,那副嘴臉像是要吃人似的。
有些人其實蠻後悔的,應該趁這狗日的有錢的時候跟他多借點錢,起碼也應該去江州找他介紹份工作。現在好了,又窮得叮噹響,一點油水都榨不出來了。丁家溝多少年出不了一個真正有錢有本事的人,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誰能想到他媽的也是曇花一現。
王桂花回到自己的窩棚裡,把丁曉峰給她的一萬塊錢藏進一個鐵盒子裡。鐵盒子裡還有幾千塊錢,這些是她自己攢下的生活費,隔三岔五丁曉麗來的時候,每次都哭窮,臨走時她會給上幾百塊錢買柴米油鹽什麼的。親戚之間的人情走動,也少不了用錢。
就這麼點錢,如果要裝修房子,怕是花得剩不下幾個了。她是真心捨不得,可是環顧這房子,新蓋的房子不拾掇,比以前的舊房子還不如,一到颳風下雨就難受。她忍受了兩年了,一直等著丁曉峰迴來給她收拾利索,並且購買新傢俱,新電器,讓自己的居住環境煥然一新。
可是等來等去,卻等到這個逆子說他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連她死了都不埋葬。自己養大的兒子,老不養死不葬,真是白生養了,做了虧本生意。自己這輩子苦啊,要一個人孤獨地老死在這裡,想到這裡,王桂花就委屈得流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