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峰抬起眼皮看了眼溫文爾雅,一臉賢淑的郭美媛,心裡翻江倒海,一肚子的委屈差點就噴湧而出。這些事真的能跟郭美媛訴說嗎?除了給她兒子做食療,其實丁曉峰對郭美媛的瞭解並不多,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他們之間的橋樑一個是李小舟,一個是小琪,因為這兩個人的存在他們才有機會接觸認識。拋開這些因素,兩個人其實是陌生人。
“沒,沒什麼事,我一個大老爺們,能有什麼心事呢?”丁曉峰故作謙遜,男人的心事是不能輕易給女人訴說的,會讓人看不起。
郭美媛也不強迫,輕輕捋了一下頭髮,淡雅地笑笑,抓起桌上的烤肉串吃了一口,說道:“嗯,味道還不錯,江州的烤肉和京城的就是不一樣。其實你不願意說我也理解,畢竟我們談不上多麼熟悉,你對我有防範心理。
不過呢我覺得這倒是好事,每個人都有需要傾訴的時候,相對陌生一點的人反而容易互相理解。一個人的心事,跟自己的親人說,反而很難互相體諒。親人可能就是熟悉的陌生人,陌生人反而有可能是上輩子的親人。”
“是啊,你說的太對了,親人之間冷漠生疏的不在少數。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對外人很寬容,對自己的親人卻十分的苛刻。一不滿意就橫眉立目的,因為期望值過高了。半生不熟的人,反而可能更能體諒對方的難處。”聽到郭美媛的話,丁曉峰怔了一下,這話可真是太深刻了,沒有經歷的人是領悟不到的。
郭美媛笑了笑,拿起酒瓶給自己也斟滿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說道:“這麼理解就對了,有什麼心事完全可以跟我說說的。曉峰,說心裡話,你治好了小琪的厭食症,是我一家的恩人,我心裡十分感激你。能夠回報你一點,我心裡就感覺舒服一些。
我這個人你不瞭解,從來不喜歡虧欠別人的。可是你這個人情我卻是不得不欠,這也是我們上輩子註定的緣分。人與人之間,必然是有緣分的,只是個長短問題。有的是一輩子的,有的可能也就是一陣子。”
是啊,既然相遇相見,必然是有緣分在裡面的。否則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偏偏你們遇見了,坐在了一張桌子上吃飯喝酒?只是一輩子太長,能夠一生相伴的人屈指可數。
“哎,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事發生的有點突然,我和齊丹的緣分大概是走到頭了。她這次回來不是想家,而是另有目的。我想她可能在學校裡談了一個男朋友,心裡和家裡都容不下我了。其實這是早晚的事,只是發生了人心裡多少還有些難受,猝不及防。”丁曉峰喝下一口酒,心平氣和地說道。
“哦,有這個事,她跟你攤牌了?”郭美媛驚疑地問道,這事確實有點突然,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要結束了。世事多變,真的是難以預料啊。
丁曉峰點點頭,說道:“是啊,今晚突然找了個藉口提出來了。我原則上是同意的,不匹配的婚姻本身就是個地雷,一踩就爆。所以我自己買好了房子,不至於被人掃地出門後流落街頭。”
“感覺得到,齊丹對你可能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愛慕。說實話,你們兩家的層次和家境確實相差太大了,齊丹心裡難免不平衡。中國人骨子裡還是一樣的價值觀,男人是不允許吃軟飯的,吃軟飯的讓人看不起。雖然你是靠自己,但是作為上門女婿天然就矮了人一頭,這是無法更改的現實。我好奇的是,她父親是什麼態度,也支援她的決定?”郭美媛問道。
丁曉峰想了想,說道:“表面上他是不同意的,這事本身從一開始就是他操辦的,齊丹悔婚打的也是他的臉。但是不管怎麼說,人家才是親的,我終究是個外人。更何況,我們的差距確實很大,齊丹要嫁人,自然要考慮跟他們家門當戶對的人家,我根本就不在考慮之內。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一直都有心理準備。”
“跟他們家門當戶對的男孩子,願意做上門女婿嗎?據我所知,齊家目前就一個女兒,她不可能外嫁,這等於齊宏拱手把自己的家業交給外人。比他們家條件稍差一些的,但凡有點志向骨氣,能跟齊丹的條件相匹配,我想也不會願意上門。這就是齊家最難的地方,怎麼操作都有問題。”郭美媛認真給丁曉峰分析。
丁曉峰苦笑道:“這個我管不了啦,這是他們的家事。別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也是不願意做上門女婿,當初是實在窮得沒有辦法,迫不得已犧牲自己寄人籬下。對我來說,這輩子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改變命運,脫離那個窮窩子。我改變了命運,自然是要傳宗接代,開枝散葉的。我的孩子當然要跟著我姓,我也不願意我的孩子跟著母姓,那我們老丁家就絕後了,不存在了。”
“沒看出來,你還挺傳統,很重視傳承嘛。這也對,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愛,不為自己和子孫後代考慮,那這個人活著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人活著,可不光是為了一日三餐,得找到自己的價值和使命所在。”郭美媛讚揚道。
丁曉峰嘿嘿笑了一下,說道:“中國人嘛,不都是這個樣子。聽你說了這些話,我心裡舒服多了。其實對我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反而解脫了,沒有那麼多的枷鎖了。”
“我看事情可沒那麼容易結束,齊丹一時衝動做出決定,未必不會後悔。更何況,你岳父可是個強勢的人,他可不會由著齊丹的性子來。作為大老闆,他必然要通盤考慮,哪裡敢那麼任性。他們家把你趕走,就要承受輿論壓力,這叫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有點不地道了。齊總是要面子的人,他不可能不顧及這些。”郭美媛再次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