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雙沉默了,像她這種在母慈父愛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是無法體會丁曉峰那種原生家庭,更理解不了他的心境。都以為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其實是最大的謊言。
所謂養兒防老,很多父母生養孩子都當成了任務,更是一種超高回報的投資。但是絕大多數有這種想法的父母註定是要失望的,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兒女不過是他們的複製品,一代又一代都是一個鳥樣,誰回報誰呢?不啃老就算不錯了,還想回報,沒睡醒嗎?
養兒如果只是為了防老,那這些子女不可能有什麼出息,養來養去都是虧本買賣。反而是願意投入,付出情感的那些父母,最終大多能得到一個還算滿意的結果。
“所以你們犯不著羨慕我什麼,我應該羨慕你們才對。其實我的運氣算好的,雖然我是入贅,但是齊家人還算比較厚道,待我不薄。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們,現在像家人一樣。也許有一天,這個家不需要我了,我自己也有個去處,不至於寄人籬下。”丁曉峰發自肺腑說道。
白無雙看著丁曉峰,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你總認為,齊家早晚會不需要你呢?你對你跟齊丹的未來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齊家需要我,但齊丹未必一直需要我,畢竟我們是兩類人,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不應該交織在一起。陰差陽錯的,我們走到了一起,但是差異始終存在。她是天之驕女,我是什麼?一個出身低微的窮小子。等到她大學畢業,估計我們的價值觀會越拉越大,她有她的想法和活法,我有我的。等到她跟我攤牌那一天,我就真的獲得自由身了。你們以為我會貪戀齊家的財富和權勢嗎?不會的,那本來就不是我的,我也搶不走。”丁曉峰很客觀冷靜地分析道。
白無雙看著丁曉峰,心裡暗想這傢伙也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害怕。這個人真的從小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他那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委屈和辛酸,所以他才能清醒地認識自己。一個人對自己認識越清晰,越不容易迷失自己,這是好事,可是人活著太清醒了豈不是也很痛苦?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跟你般配呢?跟你一樣的家庭出身,一樣的清醒而獨立嗎?”白無雙問道。
丁曉峰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誰知道呢。婚姻就像是走夜路,一個人走太黑,會害怕。兩個人一起走,彼此有個照應,心裡不害怕。或者說,婚姻就像是兩個人合夥經營一家公司,各司其職,各管一攤,分工配合,這樣才能持久。如果只是一個付出,一個索取,那註定也不會長久。但是你看看現在大多數女孩子,結婚不像是找老公,倒像是找冤大頭,責任和義務都是男人的,只有權力是女人的,這種婚姻能持久才見鬼。”
“在婚姻裡,男人難道不應該多承擔一些嗎?女人找男人,當然首先找的是依靠,不是給自己找兒子。”白無雙不忿地辯解了一句。
“多承擔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但家庭是兩個人的,難道女人就不能分擔一部分責任和義務嗎?”丁曉峰反問。
白無雙撇嘴,冷聲道:“那女人還要生孩子,忍受十月懷胎冒死生育的危險,男人能生孩子嗎?”
“冒死生育?女人一個人能生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孩子都是生給男人的,生下來跟女人就沒關係了嗎。男人如果能自己生孩子,還結婚幹什麼,自己生自己養,也不用養一個廢物。你還大學畢業生呢,就這點認識,腦子還停留在民國軍閥割據的姨太太時代吧。”
丁曉峰有點惱了,沒想到白無雙也是這種愚昧封建的思想觀念。婚姻裡的好處都是女人的,風險全部是男人的,這他媽到底是結婚呢,還是碰瓷呢。
白無雙被駁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她怎麼也想不通,丁曉峰不過一個高中畢業生,在來江州之前都沒見過什麼世面,完全是個土包子,可是這才多長時間,他的成長速度也太驚人了,伶牙俐齒,邏輯清晰,腦子轉速特別快,一般的辯論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丁曉峰,我發現你的嘴巴越來越厲害了,伶牙俐齒啊,你跟我一個女人較什麼勁。女人是講道理的生物嗎?”說不過丁曉峰,白無雙開始耍無賴,這是女性特權。
“因為我佔一個理字,所以你說不過我。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新時代女性不應該是你這種價值觀。你們有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非要變成他人隨時可以替代的附庸,還動不動別人不尊重你們。尊重是互相的,可你們尊重過自己,尊重過別人嗎?”丁曉峰忽然不想跟她說話了,白無雙還不如齊丹呢,起碼齊丹還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可這位似乎並沒有。
“哎,我是女人哎,你跟我較真幹什麼,說贏了我你能得到什麼?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白無雙又拿出女性特權,不想好好說話了。
“行,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們不是一個種類,我不跟你說了行不行。走了,你自己開車回家吧,我一個人轉轉。真是晦氣,出來散散心,透透氣,非要給我添堵。”丁曉峰翻了個白眼,扔下白無雙自己一個人走了。
望著丁曉峰離去的背影,白無雙氣得跺腳,一股邪火頂在胸口上。她內心其實是認可丁曉峰所說的,可是今晚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跟丁曉峰對著幹,非要噁心他。自己內心那股醋意讓她不能好好說話,就想給丁曉峰添堵。
說一千道一萬,丁曉峰還是不瞭解女人,更不能理解一個滿心妒意的女人。女人就是這種生物,一半時間是理性的,一半時間非理性,一旦妒意升騰,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蠻不講理,任性刁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