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去醫院,”西弗勒斯這時候才看見貝拉的模樣,耳邊的黑發被粘稠的血液粘在額邊,看上去狼狽又可憐,傷口被貝拉捂著,他不知道究竟怎樣,看是看出血量和傷口位置,就知道是要去醫院的傷。
媽咪又受傷了,西弗勒斯睫毛一抖,想起了上次貝拉在他面前摔倒磕到頭的事。
“家裡有藥,回去擦擦藥就好了,”貝拉其實不想說話,說話要動臉頰肌肉,可是她疼。
“媽咪騙我!”西弗勒斯的眼睛裡包著兩泡眼淚,他眨了眨眼睛,淚珠就從眼眶裡滾落出來順著臉頰流下。
“你騙我……”他抬手捂著眼睛,小臉憋得通紅,看上去可憐極了。他看著貝拉手帕上逐漸蔓延開的血跡,整顆心都在顫抖,一種巨大的恐慌將他籠罩。
“對不起,”貝拉霎時間就想到卻是她在西弗勒斯叫她媽咪時沒有否認過的事了,她嘴唇喏動,有些愧疚,“對不起,西弗……”
西弗勒斯緊攥著拳頭,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宛如火山中熔漿表面的泡泡,滾燙血液似乎在血管裡沸騰,周圍房屋的玻璃像是受到了什麼沖擊瞬間被炸成碎片,西弗勒斯緩緩松開緊攥的拳頭,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跌坐到一旁的貝拉,跌跌撞撞後退著朝小巷裡跑去。
“西弗?”貝拉在玻璃碎時原本想去拉西弗勒斯,可卻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彈開癱坐在地上,小孩兒跑得太快,貝拉的一隻眼睛在手帕後,視線範圍有所縮小,所以一時間也沒看清他究竟是跑進的哪條巷子。
“出什麼事了?”
“好嚇人啊!”
“剛才那是什麼?”
“不知道啊……”
“西弗!”貝拉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站起身轉頭看了看碎裂的玻璃,又在驚慌失措的人們身上一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抬腳跑進了小巷。
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裡的西弗勒斯渾身都被冷汗浸濕,恐懼宛如正吐著殷紅信子的蛇正一步一步地朝他畢竟,巷子裡潮濕又陰冷,耳畔颳著嗚咽的風,挾裹著行人的匆忙慌亂的腳步聲。
西弗勒斯扶著牆的手臂細細地顫抖著,他的雙腿像失去力氣一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後背靠在牆上,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是金屬品的冷冷的白色,像刀子一般割痛了雙眼,他抱著膝蓋,看著自己幼小的雙手。
“怪物!你這個小怪物!”耳邊似乎響起了男人暴戾的叫罵聲,西弗勒斯的臉沒入黑暗,只得看見他緊抿了薄唇,他忽然側頭幹嘔了兩聲,惡心!
託比亞惡心,他……也惡心。
是的,在魔力暴動的瞬間,腦袋中屬於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掠過,帶著刀割般的疼痛,卻讓他的心更痛,像被命運的大手緊攥著,而那隻手還在不斷的收攏,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是貝拉的孩子,這是他早就發現的事,就像艾倫說的那樣,貝拉這樣的年紀,怎麼會有他這麼大的孩子呢?貝拉不會照顧人,很多事情都很生疏,貝拉的家漂亮又溫暖,卻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太多了,多得他數不清的破綻,可是貝拉肯定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吧,貝拉,貝拉肯定以為,他這樣小的孩子,肯定什麼都不懂吧。
他多想,多想自己就是貝拉的孩子啊……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將一切維持在意識到這一切之前,他寧願要美麗的假象,在空白的記憶裡繪上貝拉的臉就是一件讓他感到溫暖幸福的事,因為空白,是白色的,是尚有選擇,尚有餘地的顏色,而西弗勒斯斯內普原本的記憶,是一種絕望的黑色。
沒有溫暖的母親,沒有漂亮的家,沒有暖和的被窩,沒有歡聲笑語,沒有豐富的食物,只有冷漠,暴力,只有親人的嫌惡,拳頭砸在身上的疼痛,只有聲聲怪物,沒有寶貝,沒有……愛。
怪物?
西弗勒斯抱緊了自己,貝拉也會這樣認為嗎?
他想起了貝拉被魔力彈開時的怔愣。
他可以漠然託比亞對自己的傷害,可是沒辦法接受艾琳的懦弱,更沒辦法,接受貝拉對自己的嫌惡,哪怕只有一絲!
因為太在乎了,他在乎貝拉,比艾琳更甚,艾琳……腦海中浮現出艾琳的面容,可是內心卻已經毫無波瀾了,他對艾琳的愛,是愛吧,早在她一次次讓自己忍受託比亞的暴力時消磨殆盡了,她看不到他的痛苦,看不到他的掙紮,明明,有多少次,他是為了她才會去挑釁託比亞的。
“西弗!”耳邊似乎傳來了貝拉的呼喚,西弗勒斯睫毛輕輕顫了顫,他太想貝拉了,他想抱著她,從她懷裡汲取溫暖,他想再從她口中聽到溫柔的寶貝,他想再被她揉揉頭發……
“西弗!你在哪裡?”貝拉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西弗勒斯一怔,不是自己的幻想嗎?貝拉真的,真的來找他了嗎?
西弗勒斯撐著地掙紮著站了起來,該死,他忘了!貝拉,貝拉的臉,貝拉還在受傷,她怎麼還能來找他呢?
如果出去,貝拉就不會再耽擱時間來找他了,可是,可是貝拉一定察覺到了的,她一定知道剛才的那一切和他有關……
不害怕嗎?
西弗勒斯想要踏出巷口的腳步一頓,不,他不能因為自己讓貝拉耽擱傷勢,他下定決心,哪怕貝拉討厭他也好,哪怕貝拉也會和託比亞一樣……雖然是這樣想的,可是也許,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吧,西弗勒斯唇邊掛著一抹苦笑。
他還是跑出了巷口,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