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看見她難掩震驚的小臉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輕鬆一些,“怎麼回事?你們月亮上的兔子是倒著長嗎?”
你們月亮上的兔子是倒著長的嗎?
你們,月亮上,兔子,是倒著長的嗎?
這仿若蕩開的一圈圈漣漪,貝拉這才恍然想起,時間快到了啊。
在七七四十九天的砧杵聲聲中,她已經不知不覺陪著查爾斯走過了一個春季了。
就像陪著嫦娥姐姐那樣。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壓抑住湧上的淚意,可眼眶還是不受控制的紅成一團,她伸出小小的手揉了揉,再揉了揉,像是想把眼淚摁回去,查爾斯拉住了她溫軟的小手,緊緊攥住在手心。
兔子耳朵蔫噠噠的耷拉在兩側,一種無言的寂靜鋪陳開來,宛若從指縫間流過的春,在他們漫不經心的一天天中悄然略過。
貝拉忽然抬頭,紅燦燦的眼睛對上查爾斯藍汪汪的眸子,“查爾斯,我的藥臼呢?”
之前做女媧的時候發動技能複活了許多人,然後媧皇也縮水成小姑娘,月兔或許也是如此,藥快搗好了,所以她快力不從心了。
貝拉沒有告訴查爾斯這件事。
查爾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放在下面的藥臼拿了出來,他先拿在手上摩挲了一下藥臼的表面,然後低頭看向藥臼裡面,哪怕他已經答應貝拉成為她的小白鼠,可這個時候他才好奇,好奇貝拉每天抱著的藥缽裡究竟會是什麼靈丹妙藥。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裡面什麼都沒有。
抑或是有,他可什麼都看不到。
查爾斯不動聲色的垂下睫羽,他將藥臼遞給貝拉,看她寶貝似的抱在懷裡,查爾斯扯了扯嘴角,“貝拉,你如果不想說……”
“查爾斯,”貝拉抱著小藥罐子,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藥缽裡,抬頭時已經淚流滿面了,紅如瑪瑙的眼瞳浸在淚裡,在冷白的燈光裡分外晃眼。
“因為,我快離開了啊。”她被咬的血紅的嘴唇顫抖著,“我不想走的,真的!我不想離開,不想回去,不想再被關在黑屋子裡了……在暗無天日裡無盡的等待,等待下一次出來放風,然後時間一到就像被收廢品一樣被收走……”
貝拉到底是個小孩子,每一次分離其實都在她的心上劃下一刀,直至鮮血淋漓。
上一次離開的時候……她看見了她託尼daddy焦糖色大眼睛裡的眼淚,所以她沒有哭,她不能哭,她哭了的話,她哭了的話……他會更難過的。
可是她忍不住了,她有多向往外面呢?
貝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拉著查爾斯的衣袖,期期艾艾的神情讓查爾斯鼻間一酸,“我好捨不得你們……查爾斯,我捨不得你的藍眼睛,漢克做的三明治,冰人做的刨冰,還捨不得壞嘴巴的約翰,還有溫柔的琴……我好討厭分離,好討厭好討厭的!”
查爾斯將小小的貝拉兔從試驗臺上抱下來,他緊緊抱著她,抬手用指腹擦去湧出的淚,舌尖在唇瓣上劃過,他輕輕拍著哭得打嗝的貝拉兔,“別哭了,本來眼睛就紅,一哭就更紅了……”
“查爾斯,等我下次出來……我都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你,”貝拉一抽鼻子,眼淚上湧。或許你們都不在了,或許你們都還沒有出現。
沒有熟悉的人,又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貝拉窩在查爾斯的懷裡,兩只小手揪成一團,纖長被淚水凝成一縷一縷的睫毛一顫,“我問過漢克知不知道託尼·斯塔克,我的daddy明明那麼有名,他是億萬富翁,花花公子,天才科學家……”
小姑娘嘴唇動了動,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裡面有一種深刻的難過與失望,“可是漢克說不知道……”
“就像,就像daddy不知道彼得……”時間的錯落,空間的重疊。貝拉雖然明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她從一開始就明白的,她早該知道的。
可是她喜歡的人,惦記的人可能再也無法出現在眼前,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每一次的再見都是一次真正的分離,甚至是永別。
再見,不是再次見,而是再也不能見。
這對貝拉來說實在太殘忍。
當她知道曾經遇見的霍華德和瑪利亞是託尼的父母時她甚至比託尼還要多一份期待,期待有一天,她可以不再分離。
“貝拉,”查爾斯拿出手帕細致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你為什麼沒有想過是漢克不知道呢?”
“可是漢克很聰明啊。”貝拉喃喃地回答。
“漢克那是在實驗上聰明,他天天宅在實驗室裡怎麼會認識你的daddy呢?”查爾斯捧著貝拉的小臉,輕柔的聲音如同清晨的第一縷微風。
貝拉垂著眼簾沒有說話,她咬牙忽而抬眸看著查爾斯,“可是查爾斯,我下一次出來……可能就不會有查爾斯了,也不會有漢克,不會有鮑比……就像這次……”沒有daddy和彼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