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難得不高傲,臉上堆滿不好意思,搓著手對牛念說:“抱歉啊念念,今晚要聽音樂會,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才搞到票的。”
牛念點點頭,理解地說:“行了行了,懂的,快走吧,要遲到了。”
何雲一刻不耽誤地拎起包就跑了,留牛念一個人對著電腦發愁。
整個展臺的初稿已經完成,只是大風有自己的ogo,整體色調既要配合他們自身的風格,又不能跟這次展會的主旨相沖突。
牛念要做的就是這種微調,細小卻繁瑣得要命。這還只是第一稿,完成之後要交給客戶,等客戶再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見。
不過這次在交給客戶之前要先給陳副經理看,牛念有點不安,她估計陳女士連大風的經營範圍都不清楚,卻覺得自己可以代替客戶的審美。
做過設計的人都知道,一旦全身心地投入,時間過得飛快。等牛念總算完工的時候,一看螢幕下方的時間,竟然已經淩晨兩點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科比曾經說過:你見過淩晨4點的洛杉磯嗎?我見過。
牛念沒見過淩晨4點的洛杉磯,也不知道那位偉大的籃球手淩晨4點在洛杉磯街頭跑步時的心情,但是她見到了這座生她養她的城市的淩晨2點的樣子,並且心情不甚美好。
連續的集中精力的工作,使她現在腦袋發懵,渾身痠痛,連骨頭縫都透著疲憊。
牛念走到窗邊,開啟窗戶透氣,抬頭能看見墨一樣的天空,耳邊也沒有白天時的車水馬龍聲,整座城市彷彿睡著般,安靜且祥和。
牛念掏出手機,朋友圈早已沒人更新,最能熬夜看劇的夜貓子也都去睡了。
牛念一臉麻木地在朋友圈寫下:淩晨兩點,好累啊。
揉了揉自己已經麻木的頸椎,牛念關窗、關電腦、關燈,鎖門下班。等電梯時,刪掉了最新寫下的那條朋友圈狀態,省得鄭學敏明早起來看到擔心。
深夜的寫字樓裡只開了幾盞應急燈。
牛念回頭看了一眼樓道裡的攝像頭,監控連著保安室,保安室裡有值班人員,一旦自己有危險……十八樓,好像他們也來不及趕過來。想到這裡,牛念笑了一下,順手把挽馬尾的皮筋擼下來,揉了揉頭皮。
黑暗總是能放大恐懼,尤其站在電梯門口,往左看是黝黑深邃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樓道,往右看也是黝黑深邃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樓道。
牛念微微低下頭,耳邊能聽到電梯執行的機械聲。直到電梯到了十八樓,深夜裡“叮鈴”一聲都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牛念扯著嘴角,她其實並不害怕,剛工作那會兒也經常加班,想來那個時候,有種初生牛犢的勇氣,前經理也是個情商欠費的,似乎從來沒考慮過一個女孩子加班到很晚是否會危險。
當然,他要是情商高一點,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天天見面的姐夫在自己眼皮底下出軌卻渾然不覺。
牛念緬懷完自己的青蔥時代,嘆了口氣,想著明天還得一大早開會,想著這回的設計會幾稿透過,想著自己已經挺久沒有加班到這麼晚了,自從辦公室換到這棟大樓還是頭一回。
頭一回在這棟大樓裡滯留到這麼晚麼?
懷著這樣的心情,牛念一步邁進電梯,轉身正對著電梯門,看著那門緩緩關閉。她往右邊挪了挪,等了半天,才想起來還沒按指示鍵。
深切嘲笑了一下自己的馬虎,掏出手機,看看附近還有什麼計程車。
就在這時,本來順暢下行的電梯突然減速,牛念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眼看著明明還沒到一樓,電梯卻自己停了,它停下了。
在半夜兩點的無人寫字樓裡,下行的電梯突然停下了。
牛念一邊並沒有十分地害怕一邊卻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孔都張開了。
電梯門在她面前一點點開啟,門外又是黝黑深邃的樓道,空無一人,她想了想,問道:“誰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