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倫敦市長羅倫斯因為枉顧國王命令擅自行事,並曾在任職期間大肆宣揚有違教義的邪惡儀式,背棄宗教、褻瀆上帝而受到了嚴厲的處罰。
經過國會研討決定,念在其曾經治理倫敦有方、並於瘟疫期間臨危不亂、堅守崗位,最終決定保留其市長職位,但沒收其決策權歸還與國王陛下。
簡而言之,其仍然需要肩負市長責任,履行市長義務,但一切決策都需要透過國王稽核批準才能下達。直到其再次得到國王的信任,再考慮恢複市長全權。
在此之間,羅倫斯一家將受到嚴苛的軍事監控。
……
這一天,時隔將近半年終於再次迎回了主人的王宮燈火通明,一片笙歌。
那些問訊趕來的新舊貴族們匆匆忙忙地追隨著國王陛下的步伐再次踏上倫敦的地界,他們似乎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曾經逃難時前僕後繼的模樣,在美色與好酒中不斷感慨著總算是走過了那段黑暗的歲月。
悵然若失的語氣與那觥籌交錯的模樣彷彿他們才是打敗病魔的英雄一般。
已過中年的查理二世坐在高位上輕輕搖曳著手中精美的琉璃盞,耳邊絡繹不絕的贊美與杯中濃醇的美酒讓他越發覺得受用。
查理二世大手一揮,狂歡通宵達旦。
而就在他們慶祝疾病退散的同時,在他們所看不見的地方,黑暗已然捲土重來。
一開始是曾經黑死病爆發最嚴重的聖賈爾斯區。
當屍體清理工作再次懈怠下來之後,瘟疫的攻勢比以往來得都要猛烈地多。
人們正奔走相告地宣告著由王宮內發來的“瘟疫結束了”一類的喜訊,一轉眼便倒了一大片。
九月五日,小雨轉晴。
長著小雀斑的小報童興致勃勃地揮舞著手中的宣傳單,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只覺得連空氣中都是酣甜的味道。
然而他臉上喜悅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下,忽然就一臉驚恐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五髒六腑忽然就劇烈地攪動起來,緊接著他便看見自己那隻拿著勝利傳單的那隻小手上,慢慢地泛起了黑色。
下一秒,他便了無生機地倒了下去。
小手中還剩的那一疊勝利傳單不知怎麼地就撒了出來,大風過境吹散紙張,頓時洋洋灑灑地宛若飛雪一般悽美而壯闊。
從病發到死去,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
周圍的人們先是一愣,頓時就騷亂了起來!
尖叫聲、責罵聲、哭喊聲;馬匹嘶鳴、孩童號哭……馬蹄重重地從空中落下、車輪在泥濘中飛奔、皮靴慌忙踩踏過水坑、推攘、重物落地……
亂了亂了……
一切都亂了!
有人在發瘋似的奔跑,也有人在不停地摔倒,就像是風箏斷了線一般從空中悽美地墜落,然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
小報童那頂打著不少補丁的棕色貝雷帽在人們雜亂的腳步被越踢越遠,最終落入了一旁的水坑中。
帽簷已經被人完全踩變了形,泥濘裹滿了它的上下全部,髒得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許久之後,一雙素淨的手將它從泥坑中拎了出來。
那雙冰藍色的雙眸靜靜地凝望著眼前這一幕幕屍橫遍野的景象,漸漸變得猩紅。
……
不出三日,倫敦再次被黑暗所堙沒。
盡管倫敦政府想盡了千方百計地去穩定局面,然而瘟疫的步伐卻再也沒有為誰停駐過。
國王連夜出逃,貴族們紛紛效仿,爛攤子再次回到了羅倫斯市長手中,可對上以空氣傳播為特點的肺鼠疫,就連左鶴也無可奈何。
倫敦,再一次站到了歷史的轉折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