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硬要說這是一場拍攝鬧劇的話,我只能說——恐怕連唐頓莊園劇組的還原都不一定有他的完美。”
唐頓莊園!
那可是獲得全球認可的超還原劇組!無論從場景佈置甚至到演員姿態,都是經得起專業考據的!
腐國人民感覺整個世界都玄幻了。
——
於此同時,左鶴的內心也並不平靜。
【本次系統升級之後自動開啟全球直播模式,語言將會自動進行雙向翻譯,考慮到網路淨化問題,直播間將會自動開啟彈幕篩選功能,過濾掉那些含有人身攻擊的發言——全都是我一條一條審核,累死我了。】
“辛苦了。”左鶴呢喃著,語氣中卻並沒有什麼起伏。
她又瞥了眼右下角的彈幕,內心說不出來地抑鬱和煩躁。
“直播不會停止,請不要再發一些無關的彈幕,這次只是警告,以後類似的也直接遮蔽掉。”這是她對那些新人的回應,也是給系統的指令。
“比起討論我,恐怕這裡更值得人關心。”她冷淡道,晨風吹開了她的兜帽,露出半張堅毅的臉龐,聲音逐漸消散細雨中。
明明已經是天大亮的時刻,眼前的這條小巷卻如同死水一般地平靜。她獨身走在風雨中,步伐沉重而緩慢,黑色的皮靴下偶爾發出一兩聲汲水聲。
最後的一點薄霧彌漫在大街上如遊魂一般徘徊不去,空氣裡是獨屬於黑死病時期的難聞的氣味。街道兩邊的房子上大多都被人用油漆潦草地畫上了紅色十字,房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人為破壞的痕跡。
那些商鋪或是大門緊閉著,或是用木條封住破爛的窗戶,徒留那些早已變色的圖示來標明這裡曾經是有多麼地繁華。巨大的枷鎖和猩紅的十字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過去與現在殘忍地劃分開來。
而在那些看似將頹未頹的房屋下,許多腐爛的屍體就那麼隨意地堆積在地上,男女老少、一個疊著一個、衣衫襤褸、雜亂無章——這些都是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
頂著直播間裡一群恐懼與好奇的天人交戰,左鶴面無表情地靠近了些。她略微拎了一下長袍,以免被汙水浸濕。
“……高能預警。”她冷冷地說著,明明是冷笑話一般煞風景的存在,但此時卻沒人有空去操心這些。
無論直播間裡有多少人叫囂著惡心、不願意看,但這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最終左鶴出於各方面的考慮,在幾米之外停住了腳步。
從她的視線看去,那些屍體已經被雨水泡地有些不太正常。裸露的肌膚上幾乎全部變成了焦炭一般的黝黑、襤褸之下渾身都是成堆鼓起又潰爛的黑色膿瘡,屍斑橫陳。他們或是瞪大了雙眸、或是張大了嘴想要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怒吼,但這一切都在死亡來臨那一刻被湮為粉末。
十七世紀的歐洲,彼時的城市規劃中還未曾擁有過城市排汙系統這一說法,那些所謂宏偉的建築,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坐落著的卻是一個垃圾四處堆砌的城市。
此時正是東風肆虐的季節,狂風席捲著細雨侵蝕大地,從屋簷到腳邊,從眼前到鼻間,屍體、糞便、廚餘……
目中所及,無不如此。
左鶴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隨即又松開。從胸前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方手帕捂在自己鼻子前。
她正想與彈幕中解釋什麼,耳邊忽然邊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動。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從窗上封木的縫隙中,恰巧對上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左鶴,彷彿是陰暗角落裡的一隻潮蟲。
左鶴先是本能地警惕了一番,然後又才慢慢地收斂起了攻擊性。
那是一個已經髒到快看不清模樣的女人,顴骨高凸、面如枯槁,一頭捲曲的紅發如同稻草一般枯亂,與不知名的物體一同硬邦邦地擰在頭上,著實令人倒胃。她似乎是站在什麼東西上,高昂著頭四處張望著,那扇幾乎快開到牆壁頂上的窗戶只能露出她大半張臉。
視線交彙的那一瞬間,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那一雙眼,從渙散到有神的變化。
“啊啊——”
沙啞的女聲成功地打破了小巷的寧靜。左鶴頓時就變了臉色。
“我們得回去了。”她匆匆拉下兜帽,不能讓他們看清楚她的模樣!
可那個女人卻完全顧不上這一切了!
她瘋了一樣地拍打著窗上的封條,她想要開口說話,第一反應卻連單詞都想不起來了,啊啊地叫了兩聲,然後才反應過來——
“隔離……救救我們……”
她又低下頭去,奮力地將一個小蘿蔔頭往上抱,那孩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左鶴,明明是最鮮活的年紀,卻滿臉麻木。
“孩子沒有生病……請相信我……救救他吧……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