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很香,也不知道薰的什麼,一點都不像脂粉鋪裡那種香味兒,倒像是天生帶出來的。謝白聞著只覺香氣襲人又心安了很多,“最近這幾天是不是很無聊啊。”
謝白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上揚的笑意。
月娘微微擰頭,見他也在打量自己,愣了一下,隨繼十分恿敢的回視她,“是挺無聊的。一個人也沒事幹,身上的傷又不允許我在家練武,哥哥不陪我,姐姐也嫁了。哎……”
謝白想笑,“是麼,可我看你也沒有太閑麼。”
月娘翻白眼,“你在左右我的智商,說,牧歌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最近禁足在家出不去,也不知道外頭都發生了什麼。”
“她要嫁到北地去了,這件事情是皇後娘娘決定的。”
謝白目光忽然讓月娘覺得發疼,“這麼突然,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你到是告訴我呀,不要急死我好不好。”
“你應該知道之前送去南方救災的糧草被劫的事情。昨天有災民鬧事,他們綁架了出宮的牧歌公主,然而這件事情鬧的太大了,公主雖然得救,可是……皇後覺得天家顏面不存,不能再讓公主留在京中,就自請要讓女兒下嫁北地可汗,皇上已經同意了。”
“……”月娘的嘴巴已經可以塞得下一個雞蛋了。
這尼妹的什麼神邏輯,牧歌被人綁架了,她是個受害者好不好。這些人居然覺得被綁架的牧歌會給他們丟臉,智障。
可是月娘隨後又皺眉,這也不太正常啊,牧歌在宮裡呆的好好的幹嘛出宮啊。
“公主出宮也會帶人保護吧,怎麼會被災民綁架了?南方的災民都湧到京城裡來了?可是他們怎麼知道公主什麼時候出宮?不不不,災民們怎麼會認識公主?”
月娘的腦子裡一下子劃過很多個疑問,她十分難受地捧著自己的腦袋,不知道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兒。
謝白用意外的眼光看著月娘,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通透,可是轉念一眼,誰都看得出來這其中有問題吧。
他忽然將頭靠在月娘肩頭,並沒有用太多的力氣,可是他的一頭黑發卻像墨汁一樣在月娘眼前鋪陳開來。
她沒想到謝白會忽然靠過來,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謝……謝白,你你你,你還好嗎?”
她看不到他的臉,也不敢去看,月娘聽到自己的呼吸越來重,她覺得自己的臉也熱起來了,可是謝白卻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只是將頭靠在月娘肩上,聲間沉重又悲傷,“讓我靠一會兒,就一會兒。”
月娘不確定謝白是不是因為牧歌的事情才這麼反常的,她只是覺得難過,為莫名其妙被當成遮羞布的牧歌,更為謝白。
他肯定遇到什麼事情了。
“到底發生什麼了,可以跟我說說嗎。”月娘盡量保證自己不會太奇怪,“謝白,我不會亂說的。”
“月娘,你說……人如果做了自己身不由已的事情,可以原諒嗎。”
“有些可以吧,可是有些不行的。”譬如說她的阿柯,他可以做不同的選擇走不同的路,也可以與她形如陌路,可是他利用她的信任和友誼,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可是月娘,這世上很多事情,我們都沒辦法決定的。”兩難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面是自己的良心,一面是自己的家。
他沒辦法選擇,又不能做到對裴毅的死視而不見。
夾在這樣的兩難之地,謝白無比痛苦,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月娘不敢問謝白發生了什麼,不敢追問了。他的反應像是死過一次一樣,那樣的謝白讓她太陌生了。
事實上,在沒有遇上裴毅以前,謝白的世界雖然偶有血腥,可大體上還是十分陽光的,只是裴毅像那隻打破了她的世界裡難得平靜的那塊兒小石頭。認識到自己有多麼無力,這樣的感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想要改變。
裴毅所說的一切,他深信不疑。
不用問原因,一個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最終也不願意舍棄自己的信仰和堅持,他便是個頂天立地的人。
謝白很敬配那樣的人,卻不知道他能夠為那個年輕人做點兒什麼,因此十分內疚,可是讓謝白更難受的,是所有人都對那個年輕人視而不見。
他明明是裴勝潔的兒子,鎮守一方,保家衛國,卻最終落得那樣的下場,如何甘心。
兩個人在樹上一直坐,太陽落山,月娘的肚子也餓了。
咕——
月娘的肚子叫了一下,十分不好意思。
人家好不容易傷春悲秋一回,她的肚子叫的哪門子屈啊。
可是等謝白看她的時候,月娘的肚子又開始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