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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屍的身體裹著一層微弱的藍光,那是一種沒有溫度,象徵著死亡與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覺得幽寒透骨。不知這具女屍,抑或女鬼,為什麼會突然從水底浮了出來。
我盡量讓自己狂跳的心率降低下來,但是身體中莫名的恐慌卻始終消除不掉。我心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於是伸手去取黑驢蹄子,打算等那女屍從水底接近的時候,就突然把黑驢蹄子塞到她口中再說,如果不是僵屍而是幽靈,那就用染有硃砂的糯米招呼對方。
shirey 楊與胖子也都各自拿了器械,靜靜地注視著從水底浮上來的女屍。
誰料那具四仰八叉,從我們斜下方水底慢慢漂浮上來的女屍,忽然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也就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再看水底,已經漆黑一團。那團裹挾著女屍的幽暗藍光,也好像照明彈的光芒一樣,消失於無形的黑暗之中。
三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她是妖是鬼,倘若直接放馬過來,雙方見個你死我活的真章,也勝於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消失。
水深不可測,我們好像是遊在黑暗無底的深淵之中。胖子不由得擔心起來:“我說老胡,你說那女屍是不是咱們平時說的河裡的死漂兒水中飄流的浮屍)?”
我搖頭道:“誰知道是死漂還是水鬼,不過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否則屍體怎麼會發藍幽幽的冷光,但也沒聽說過水裡也有磷光鬼火。”
我和胖子歷來膽大包天,但是平生只怕一樣。因為以前有件事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十六七歲是一個人世界觀和價值觀形成的重要階段,那個時期發生的事,往往會影響到人的一生。
以前每到夏季,孩子們都喜歡到河裡,或者池塘中游泳,大人們為了安全,經常嚇唬小孩,說河裡有抓替身的水鬼,專門用鬼爪子抓游泳人的腳脖子,一旦被抓住,憑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掙脫,就會活活憋死在水底。不過我和胖子小時候對這件事根本不信,因為我們上小學一年級便知道,水中掛住人腳的東西是水草,而不是鬼手。
後來我們十六七歲當了紅衛兵,天天起鬨到處糾鬥牛鬼蛇神的,有一次正趕上三伏天晚上,天熱得好像下了火似的。我們這些人鬧得累了,剛好路過一個廢棄的小型蓄水坑,舊蓄水池底下有不少泥,但是上面的水有迴圈系統,還算幹淨。不過這個蓄水池很深,不容易摸到底,有些人當時熱得受不了,就想下去遊個痛快,但是另外有幾個比較猶豫,對是否要下去游泳,持保留意見。
正在此時,來了個穿白褂的老太太,招呼我們道:“來水裡游泳吧,這水中是涼爽世界,水下別有洞天,我孫子就天天在裡邊游泳玩。”
一聽說有人天天在裡邊玩,那就沒危險了,於是大夥都跳下去游泳,等上來的時候,那穿白褂子的老太太早已不見。
還有個跟我們一起的小孩說他哥不見了,但是他哥到底是誰,我們都不太清楚。我們那批人除了少數幾個互相認識以外,都是在革命鬥爭中,也就是打群架的時候,自發地走到一起的革命戰友,人又比較多,所以說誰誰也搞不太清楚。於是就問那小孩他哥長什麼樣,什麼穿著打扮。
但是那孩子太小,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我們就沒當真,以為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更有可能是革命意志不夠堅定,遊了一半就臨陣脫逃,回家吃飯去了,於是便作鳥獸散,各自回家去了。
沒想到過了兩天,我們又路過那個小蓄水池,見到那裡很多人正在動手放水,原來那小孩把他哥游泳之後失蹤的事告訴了家長,那小子的爹是軍區管後勤的一個頭兒,帶著人來找他兒子。我和胖子當時喜歡看熱鬧,哪出了點事都不辭勞苦地去看,這次既然撞上了,自然也沒有不看的道理。
結果等把蓄水池的水放光了之後,果真是有個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少年屍體,已經被水泡得腫脹發白了。他的屍體被大團的水草纏在水底,當時人們都非常奇怪,哪來的那麼多水草呢?
蓄水池中是不會有水草的啊,把水草都撈上來清理掉,那裡面竟然有一具白骨,就是這具在水底都爛沒了的人骨,鈎住了那個紅衛兵的腳踝,他才被活活淹死在了蓄水池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