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詭異的平衡陡然被打破,蘭雅瑟縮了一下,眼中恨意卻倏然濃重。
裴珩看了皇後一眼,孫夢汀站在太後身邊,衣飾高貴,妝容端肅,幾乎將她的神情化作冰冷石像。
他立即退了幾步擋在太後跟前,蘭雅驟然起身,周身騰起濃重黑霧,魔氣再也不加掩飾,藉著她心底被勾起的恨意猖狂爆發。
太後驚駭得險些摔倒:“什麼邪祟!”
胥錦沖上前去,強大的靈力從他背後騰空而起,以傾山倒海之勢壓向魔氣,淡金色霧氣瞬間與黑霧糾纏一處,滿殿狂風大作。
裴珩前世見過胥錦如何擊敗惡法境魔物,可胥錦此時沒有摧毀那魔氣,之間他釋放出的淡金光芒如無數道細如纖毫的強韌絲線,將那魔霧緊緊纏鎖住,兩者竟然開始緩緩融合。
他忽然要嘗試煉化魔氣!
“胥錦住手!”
裴珩心中一驚,卻見胥錦微微側過頭朝他笑了笑,意思是讓他放心。
裴珩心中萬般震驚與憂慮,眼看胥錦將蘭雅身上的魔氣一點點蠶食,那些黑霧中蘊含著人間仇恨,是聚成魔海的源泉,就這麼絲縷彙入了胥錦的靈力中 ,裴珩眼見才覺心驚,那樣的東西被胥錦化作一體,他怎能放心!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一瞬,只見蘭雅彷彿被抽空了力氣軟軟倒下,如一朵驟然被抽走脊骨的花,被胥錦欺身接住。
靈力與狂風驟起驟歇,西陵衛牢守在側,太後回過神,立即喝道:“把她帶走!”
裴珩深深看了許易庭一眼,許易庭只好低聲快速道:“在下不會隨意為難貴妃。”
西陵衛將蘭雅秘密押回弗含宮,封閉宮門,對外封鎖訊息。太後召裴珩:“究竟怎麼回事?皇上和帝姬為何會被那樣一個柔弱女子刺傷?”
裴珩解釋道:“貴妃是被邪祟所侵,所作所為皆非理智,眼下按照章程先禁足,事關重大,還要等國師和西陵衛查清楚才好說,還望太後莫要降罪。”
皇後是後宮之主,太後更甚,看在裴珩的面子上,暫且還能壓一壓怒火,卻不知今後蘭雅將如何。
太後急匆匆趕去看望皇上,皇後孫夢汀朝裴珩微一頷首,裴珩錯身而過的時候低聲道:“皇後真要如此麼?”
孫夢汀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仍是京城第一貴女的矜雅,大家閨秀獨有的穩重感,她眼角微微一動,垂眸道:“王爺,各人有各人的難處……本宮著實未料到會引得邪祟。”
她說難處,卻未露難色,靜了一瞬,便轉身隨太後去了。
大典上,孫夢汀低聲與蘭雅說了幾句話,裴珩幾乎能猜到是什麼。
只需幾句話,便足以勾出蘭雅心中舊日噩夢。
心魔驟生,魔氣有可趁之隙。孫夢汀一介凡人女子,是真無意牽出了邪祟,還是背後操縱者?裴珩一時難以判斷。
“承胤,去看……”胥錦盯著西陵衛客客氣氣帶走蘭雅,折回來找裴珩。
裴珩截口打斷他,怒氣沖沖地道:“看什麼!我看你是長本事了,煉化魔氣竟不跟我說,萬一出事怎麼辦?你心血來潮就去嘗試,好,左右是連九重天都砸過的,真不愧是妖魔道主!”
胥錦登時愣了一下,而後哭笑不得,他站在原地注視著裴珩,而後一步跨過去把他摟在懷裡:“擔心我了?”
胥錦又說:“我是為了給溫戈留下些證據,否則……”
“閉嘴!”裴珩一肘就往他肋下頂去,被胥錦一把攥住。
胥錦瞥了左右未來得及退避的宮人,低聲在裴珩耳邊道:“回去怎麼撒氣都成,走,先去看望你皇侄兒好不好?”
那聲音低沉而帶著溫柔笑意,裴珩竄到天靈蓋的急怒一下子偃旗息鼓一大半,推開胥錦,拽著他大步往皇帝寢宮去:“回頭再算賬。”
到了皇上寢宮,太醫們一股腦紮在殿內,個個提心吊膽,溫戈見了兩人,上前將他們迎進去。
“如何了?”胥錦問。
溫戈道:“還好,是尋常刀傷,未受邪祟所害。”
裴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禦醫們,簡直眼睛酸:“這就嚇得要掉腦袋了一樣。”
胥錦聽了笑,被裴珩看一眼又不敢放肆笑,朝他討好地眨了眨眼。
夾在中間的溫戈無奈,只好假裝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