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錦怒吼著沖進來:“承胤!”
他沖上去將裴珩攬在懷裡,橫揮長戟,諸神不得靠近,撕開一條血路,頭也不回地帶著裴珩離開,極樂殿到淩虛大界,九重天無人能攔。
雲府海境。
胥錦將傷痕累累的裴珩放在床上,裴珩已徹底走火入魔,卻抬起摸著他的臉:“胥錦……我看見,看見你被殺……”
“別怕,沒事了。”胥錦撕心裂肺地心疼,卻扯起一絲笑意:“我守著你,再不走了,三界五行全都不管,毀天滅地也不管,就只有你我。”
裴珩虛弱地躺著,胥錦不住灌注靈力試圖令他傷口癒合,但裴洹最痛的是渾身靈脈,走火入魔便再無回頭路。
龍章和白鶴沖進來,壓著哭聲,手足無措。
胥錦沒有回頭看他們,裴珩低聲道:“白鶴……”
胥錦頓了頓,而後忽然起身,扛起白鶴離開仙島,白鶴不住掙紮:“尊主,去哪!”
他將白鶴丟在萬裡之遙的海域上,佈下大陣,封印結界,白鶴無論如何沖不出來。
“好好待著,若……聽話。”
胥錦沒有理會白鶴撕心裂肺的哭聲,就此回去守著裴珩,他抱著裴珩在扶桑神木遮天蔽日的花簇下,一遍遍親吻裴珩昏迷緊閉的眼。
那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迦修戟丟在一旁,落滿了花。
“承胤,怎麼辦,我要把你藏在哪……”
裴珩偶爾清醒,始終沒有傷害過胥錦,靈力在內府割了一刀又一刀,以徹骨之痛保持清醒。
也始終沒對胥錦說過一個“情”字。
第三日,仙島有客來訪。
豔麗雍容的神女立於花下,輕描淡寫道:“救別人是做不到了,救那隻白鶴,倒還可以。”
胥錦冷冷看著她:“你是誰?”
“葵川。”神女道,“有一姊妹,心懷不軌造了孽,我替她還債罷,免得損我福報。”
胥錦隨葵川夫人去安頓白鶴,臨行前,裴珩倚在榻上,目光與葵川夫人相交一瞬。
龍章守著裴珩,裴珩將他支開,一童子走進來,向他拱手一禮:“神君,夫人說,神君想必有自己的法子,讓我助神君。”
“替我謝謝葵川夫人。”裴珩淡淡一笑,“閣下可知慈悲臺?”
裴珩悄然重返九重天,他來到最荒涼最黑暗的一處,罡風四起,鐵索縱橫,慈悲臺在昏暗的盡頭。
他一步步走過去,葵川夫人座下的童子道:“慈悲臺,是上古神明受天劫之地,上神,你驟生心魔以致走火入魔,是抵禦不得大天劫的。”
裴珩的衣袍獵獵揚起,臉色蒼白,步子卻堅定:“大錯已成,我受此懲戒,他尚有一線生機。”
童子雙手合十一躬身,不再言語。
“神君別來無恙,這是要做什麼?”白狄的聲音遠遠傳來。
諸神竟都趕至。
裴珩步子一頓,沒有回頭:“白狄,設陷阱結邪陣的,是你吧?”
白狄尖利地一笑:“神君糊塗了,怎生亂咬人?”
熙嬈神女笑道:“神君,單受大天劫恐怕不足以抵罪,你若真想換那大妖一條生路,只有……”
紫桓神君沉聲道:“夠了!你們要逼死他麼?”
裴珩一頓,聲音微弱:“是……不足以……”
泓明遠遠看著,沒有動。
裴珩走向慈悲臺,他赤足,衣袍勾勒出清瘦修長的背影,青絲於長風中飛舞:“慈悲,萬法慈悲。”
他踏上那黑暗盡頭的石臺,無數鐵索飄搖於罡風中,發出震耳厲響。
裴珩走向陣眼,走向深淵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