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揚鞭一揮,挾著龍章率西陵衛絕塵而去。
胥錦與溫戈沿路檢視宮人死亡的地點,六個人死在皇宮內苑不同角落,根據遺留的痕跡,都是受到過於濃烈的魔氣侵襲,凡體經脈重創不支而死的。
整個皇宮處於人人自危的狀態,多數宮人留在溫戈設下的陣法範圍之內,不允許也不敢隨意走動。
前方忽有一隊人走來,暗紅武服筆挺,虎嘯蟒紋刺繡,腰佩繡春刀,氣勢陰冷肅殺,乃是西陵衛。
許易庭發絲和肩頭落了水霧,到近前來,對溫戈和胥錦問候,三殿司之間,西陵衛行事陰鷙狠辣,一向和青玉殿、奉鉉司疏離。
溫戈拱手微笑:“許大人剛回京,是陛下緊急召來護守王宮內苑的罷?”
許易庭面容冰冷,幅度很小地點點頭:“正是如此。”
正寒暄著,皇宮甬道盡頭傳來一陣驚呼,眾人立即看去,見一人影翻過牆頭往西逃竄,與此同時,一縷飄渺的魔氣迅速也跟了去。
“抓住他!他殺了人!”
“來人啊!”
胥錦果斷對溫戈道:“你去檢視 ,我追!”
許易庭和胥錦幾乎是同時動身,許易庭的目標是那人,胥錦則沖著魔氣而去。
西陵衛輕功了得,許易庭竟能與胥錦堪堪維持著差距,只見宮苑琉璃瓦朱紅牆間人影簌簌,身材修勁的武者衣袍獵獵,氣勢如劍般越過無數簷頂,緊追向殺人者和魔氣。
一直追到荒僻的渙衣局,院子裡晾的衣帛如林,隨風一層層飄動,靜謐詭異。
胥錦和西陵衛的腳步漸漸靠近,那逃竄的男人倏然從大水缸後沖出,速度驚人,而那縷魔氣轉而往北湧去,許易庭帶人頃刻動身追那人,胥錦布設靈力困住那魔氣。
可妖魔相較,魔元更邪、更狠,胥錦踝腕上的惡法金環微微發熱,他沉吟片刻,動用靈力畫界,召喚魔元,滿庭晾曬的華美綢緞隨風獵獵,如織錦的浪湧起,天邊忽有黑雲滾滾,霎時間籠罩皇宮上方,隨著胥錦周身光陣愈盛,魔元繞開了溫戈的陣,從天降臨壓下。
胥錦要以魔元直接追到那魔氣的根源所在,但當大陣將成之際,一群人湧進了渙衣局,為首的華服男人大喝道:“皇家重地,私自召喚魔物,住手!”
在青玉殿入赦過的胥錦當然知道,宮中布陣召魔是違反律令之舉,他不得已只好收了靈力,黑雲轉瞬散去,江陵的天空又是一層銀色雨雲。
胥錦轉頭,見為首那男人是孫諸儀,他記得裴珩對這人比較客氣。
他正打算解釋,此事最好由溫戈來評判,但孫諸儀快步上前,低聲對胥錦道:“瑞王方才不知怎麼回事,忽然犯上被扣押,你在這兒又犯了大錯,可知會害死他!”
胥錦眉頭一蹙,不動聲色探查了一下,他臨走前在裴珩身上留了一道禁制,若有危險自己能察覺,此刻裴珩沒有受傷。
裴珩一向對孫諸儀持禮敬重,胥錦雖對此人沒什麼好感,但看在裴珩的面子上也態度如一。
他淡淡問:“孫大人有何想法?”
孫諸儀見他並無驚懼,心知這大妖本事高強,必不在意什麼宮規律法,但他必然在意裴珩。
孫諸儀朝身後手下做個手勢,那人呈上一條暗紅光芒流動的長索。
“就直說了,這是縛仙索,你暫且認罪伏法,我和溫戈帶你到禦前求個情,再把瑞王摘清,事情便有轉圜餘地。瑞王在我這兒就是個晚輩子侄,他沖動犯上,判謀反,輕而易舉,我不能不管。不論你兩人如何關系,老夫今日也得幫他一把!”
胥錦半信半疑,那兩個太監與老王爺案子有關,裴珩若得知什麼隱情,一時失控不是不可能,但胥錦對孫諸儀直覺上不喜,縛仙索一旦加身,他將很被動。
孫諸儀急切地苦口婆心,看出他動搖,沉下面色道:“瑞王從小到大不易,他心懷萬裡江山,斷不能毀於今日!”
這句話終於說服了胥錦。
他平靜地注視著孫諸儀,手下人小心翼翼靠近,將縛仙索牢牢捆在胥錦身上。
世間大能手眼通天,翻雲覆雨,但強大的靈力神魂之上,還有更強大的東西,便是規則。
陣法是規則,符咒也是規則,這縛仙索內蘊千百道金剛冥符,大羅神仙也掙不開,這便是世間一物降一物。真佛之下,無人能獨霸天地,萬物才可生息,才有了秩序。
胥錦通身的靈力被縛仙索徹底壓制,他抬起頭想問些什麼,卻忽感頸側一涼,一枚銀針封住他大xue,眼前鋪天蓋地的黑暗,他的心瞬間沉落。
江陵城陰雨綿綿,籠罩在雨霧中,三殿司武者如暗色的河流,從皇宮四面八方甬道上逼近。孫諸儀一行人匆匆往宮苑荒僻處而去,黑衣死士掩護下,失去意識的胥錦在孫諸儀身後被帶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