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容難得露出喜色,起身快步走下禦階,伸手扶他:“大將軍終於回來了。”
看得出,裴洹很倚賴這人,眼中不乏欽慕和信任。
“陸眷卿?”胥錦問裴珩,“你說過,是你……師長。”
裴珩點點頭,神色很複雜,似是想避開,又像是見了故人的難言。
鎮國大將軍陸眷卿,挺拔威儀,面容端正俊美,他通身肅殺的氣勢,所至處,無人敢輕佻。
陸眷卿治下有江州軍大營,萊州戰艦駐港也在他麾下,裴珩便是向他手下借兵,奪取了鎏金礦控制權。
皇上和眾臣與陸眷卿問候寒暄,得聞方才刺殺異動,陸眷卿回頭看見裴珩,於是從人群中脫身走過來。
“怎麼臉色不大好?”陸眷卿見裴珩的蒼白臉色,蹙起眉頭。
“今日不大舒服。”裴珩笑笑,“大將軍,許久不見了,前陣子在萊州曾借兵馬,沒能當面道謝。”
“無妨,這位便是護駕的武者?”陸眷卿看向胥錦,他的眼睛清澈而深邃,洞察人心一般,“你的朋友很好。”
裴珩辭別眾人,與胥錦離宮,回到王府就開始高燒,下馬時穩得很,看不出一絲異樣,一進王府幾乎是跌進胥錦懷裡的。
金鈺飛快趕至,直接背出一套舊方子讓管家帶人熬藥。
胥錦簡直服了裴珩強撐的能耐:“他一路騎著馬談笑風生,壓根看不出半點難受。”
金鈺無奈一笑:“這不算什麼,當年北疆呼延部來犯,他後背中了兩刀,皆可見骨,愣是精神抖擻,在陣前先罵了大汗一通,罵得敵方戰將懷疑自己的刀砍錯了人。”
胥錦聽了,後背跟著疼,金鈺問:“王爺是不是見著陸大將軍了?”
胥錦點點頭:“怎麼?他生病跟這個有關?”
金鈺嘆口氣:“也不全是,他想起從前的事就容易發燒,凡事都放在心裡不說,這脾性最不好,胥錦公子,我看他跟你還說得多些,要是都說出來,興許能除除病根。”
裴珩燒得昏昏沉沉,喝了藥出了滿身汗,一到府裡就是嬌弱不講理的大爺,非要沐浴更衣,胥錦抱著他伺候好,又把滾燙的瑞王爺抱回房中,陪他休息。
傍晚終於退了點熱度,裴珩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胥錦懷裡,胥錦化了原身,綢袍衣襟半敞著,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和肌肉緊實的胸膛,鮫尾的墨金鱗片微涼,抵著他雙足。
裴珩沒勁,就這麼動了動,沙啞著嗓子道:“趁本王生病,佔本王便宜啊?”
胥錦拿來榻邊小桌上的水杯,哄著逼著讓他喝下去兩杯:“我說是你一病就蠻不講理,扣著我脈門不讓我走,你信不信?”
裴珩模模糊糊質疑了一聲,胥錦手指順著他的墨發梳下去,十分無奈地道:“我要抽開手,你倒是把脈門鬆了,反手又鎖我的喉,燒成一塊烙鐵了也還是江湖第一,王爺,不服你不行。”
裴珩想起自己的德行,自知理虧,只好腕子輕抬,在胥錦腰側拍了拍:“多擔待吧,反正不傳染你。”
胥錦見他精神好些了,給他餵了碗白粥,坐在旁邊,低頭輕捏著裴珩的手指,問道:“伺候得這麼細致,王爺不能太小氣,給我講講從前的事吧。”
裴珩聽了,下意識就想糊弄過去,埋頭往被子裡鑽,只露出大捧潑墨般的烏發:“困了,頭疼……”
胥錦也不催他,隔著被子把人抱在懷裡,一隻手探進去,握住裴珩細瘦漂亮的腕,又循著手腕精緻的骨,扣住他修長的五指。
他一點點把人從被子裡剝出來,那潑墨的烏發散在絲綢上,窄挺的鼻樑抵在他胸口,又把人撈進懷裡:“不講也沒關系,又不是不讓你靠了。”
裴珩發燙的呼吸、發燙的手指,以及因為發燙而格外柔軟的腰身都依附在他身上,安靜了好一會兒。
沉穩安寧的心跳聲中,裴珩低低笑了一聲,像是終於在這溫柔裡認了輸:“好,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