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洹擱下筆笑笑:“原來是這樣。”
這一句話裡不知有幾層意思。
小皇帝慢慢地繞過禦案,笑道:“是武者?許多年也未見你身邊有人,承胤,竟是如此。”
裴珩淡定道:“陛下別笑話臣了。”
裴洹語氣友好,問胥錦:“家是哪的?”
胥錦淡淡道:“自小流浪,若說起來,算是東海一帶的。”
裴洹沒多問,點點頭:“怪不得如此沉穩。”
他又看了裴珩一眼:“說來是孤唐突了,忽然提起想見見他,沒有跟你商量。”
裴珩緩聲道:“無妨的,又不是見不得人,只是他喜靜,從前不想聲張。”
皇帝道:“孤也是聽說你把他帶回王府了,想著大概是認真的,便召來見見,不必為難,孤也不會叫人多打聽什麼。”
裴珩有些怪異,小皇帝的語氣太周到了,介於關照和小心翼翼之間,他笑笑:“不知陛下今日召臣還有什麼事?”
裴洹點點頭:“是有的,京畿大營有調動,孤想趁這次理理清楚,內皇城鎮撫司和禁軍一變動就要挨個來見孤一遍要孤點頭才行,你來看一下人選。”
裴珩便對胥錦道:“先隨德顯公公去別處等我,忙完了我去找你。”
胥錦朝他笑笑,對皇帝一禮。
“少爺這邊請。”德顯公公上前引路。
屋內人都退下,裴珩才道:“陛下,臣插手京畿調動,或許不合適。”
他麾下從前是北疆昭武營,江州大營也曾帶過,京畿事務從不插手,一來避忌人言,二來這是原則。
裴洹苦笑道:“承胤,禁軍的安排事關重大,孤不問你又能問誰呢?”
裴珩一頓,想說西陵司和奉鉉司都是心腹臂膀,但小皇帝的神情就像小時候請求他帶自己出宮去玩一樣。
“臣便給陛下些許建議,一切自然還是按陛下的意思來。”裴珩道。
德顯帶胥錦往偏殿去歇息,胥錦站在偏殿門口,看著滿地青磚石板上凋零隨水貼地的曼爾瑪花瓣,問道:“這花本不在這裡生長。”
德顯在旁點點頭:“少爺所說沒錯,這花只在草原上生長,先帝從前徵戰時,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北大營一帶的草原,宮裡便一直有傳統,可惜這花移植來,開過就不再生長了。”
胥錦轉身打算進殿內去,長廊一側卻有個小少年走過來,一身雪白輕盈的袍子,步伐也輕快而美妙,面容清麗,帶著些不似真人的精緻感。
胥錦眉頭微動了動,只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繼續往殿內去,小少年卻忍不住喊道:“這位……少爺,等等。”
德顯公公見他,一禮道:“顧少爺。”
白袍少年快步過來,繞到胥錦面前,好奇地上下看他:“我還以為你是妖,京城真是人才濟濟,我見過好幾個美人,他們的容貌只有妖才能輕易有,可他們就是凡人,你也是。”
胥錦略淡漠地應了聲,便不說話。
他第一時間就發覺少年是妖,但自己靈力收斂得很徹底,不想多糾纏。
少年笑嘻嘻道:“你不喜歡說話啊 ,對不起,我就來這兒待一會兒,主人走了我就走。”
胥錦聽見“主人”二字,這才抬眼。
少年毫不在意,瞭然一笑道:“我是妖奴,你沒聽錯。”
胥錦令自己不要皺眉頭,盡量平靜道:“唐突了,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