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心裡把他抽了一頓,臉上雲淡風輕:“莫大人有心了。”
他雖然常常被金鈺罵作無情之人,但承蒙從前老王爺教導,從不失禮於女眷,只得往小丫鬟說的地方走去。
莫太守府中後園連著一座小丘,種著一片桃林,林下還有溪水經過,從前門市井到後院田園,過渡得十分自然。
裴珩走著走著便嘆,那姑娘也不知怎麼想的,再遠點就進到深山老林裡頭了,有話不能隨便找個地方說麼。
終於繞過一株老桃樹,不遠不近瞧見一抹碧色衣裙,裴珩幾步外站定:“姑娘有什麼事要同在下講麼?”
那女子身形纖弱,窈窕有致,巴掌大的鵝蛋臉,柳眉杏眼,高鼻櫻唇,楚楚纖纖之質,很是動人。
裴珩一臉淡然,除卻鳳目天生的多情,再無多半分動容。
“沈郎,不認得小女子麼?”那女子盈盈望著裴珩。
“當然不認得。”裴珩這些天只認得酒樓裡舞娘歌姬,哪有空認識什麼良家貴女。
女子頓了頓。
不遠處一株如雲桃樹的枝葉抖了抖,裴珩抬眼,瞥見胥錦懶懶倚在花間,正看向這邊。
他身形修頎,此時斂藏聲息,朝裴珩揚了揚手裡啃了一半的果子,一臉玩味的笑,把滿樹桃花都比了下去。
裴珩收回目光,眼中染了笑意,女子看得愣了一愣,而後說:“沈郎,我是柳楚,你……”
裴珩的笑意有點凝固:“莫不是那個柳家?”
柳楚面色浮上一層緋紅,點點頭。
前幾日有人上門,說沈霑從前與一戶姓柳的人家定過娃娃親,被裴珩直接趕客。
莫盈開這媒人,可真地道。
自己前腳趕走的,後腳他給送回來。
“沈某不是良人,就不耽誤姑娘了。”裴珩替沈霑再次拒。
他給沈霑傳過急報,問他萊州的準媳婦到底娶不娶,沈霑幹脆利落回了一個“不”字,比他冷血多了。
柳楚身形一晃,泫然欲泣,軟綿綿便要倒在裴珩身上,不遠處看熱鬧的胥錦拋了手裡那枚果子,當即一蹬桃花樹枝幹,如一枝箭,攜勁風躍來。
幾瓣桃花打著旋兒擦肩落下,胥錦一把扯開柳楚,側頭朝裴珩笑了笑,這一笑頗有些囂張。
柳楚杏眼圓整,指著裴珩咬牙切齒道:“沈霑!你……”
她指甲竟然迅速變長,瞬間尖銳無比,哪裡還是人的手,五指如爪,反抓向胥錦的眼睛!
胥錦輕而易舉避開這一擊,抽出烏金匕,未動用靈力,但憑靈器之力釘入柳楚肩膀,將她按在樹幹上不得動彈。
女子脖頸露出青筋,渾身骨骼咔咔作響,面板泛上可怖的青光,轉眼間抽成高大的厲鬼,聲音嘶啞渾重:“沈霑,沈霑!”
裴珩“嘖”了一聲,後退三步,胥錦握著匕首的腕一擰,側過頭問裴珩:“有什麼要問她的麼?”
見裴珩搖頭,胥錦便毫無猶豫,烏金匕抽出再刺進女妖後心,準確無誤碎了妖女元丹,一陣汙濁的煙氣自她心口逸散而出,帶著萬千冤魂般的悽厲啞鳴。
柳楚猛地掙了幾下,不可置信地瞪著絕望的眼睛,身體迅速枯萎老去,縮成一截枯木般的屍骨,化為一抔灰燼。
裴珩一臉的冷漠,這就是莫太守口中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