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在陸日晞進入海關前終於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養女。她已經上了年紀,骨骼也有些輕微的縮水,背部再怎麼挺直,還是不免有些彎曲。
陸日晞回抱著王貞,忍耐著鼻頭的酸澀,俯下頭在她養母摻雜了一絲銀白的發間落下了一個吻。
她們什麼話也沒說,王貞就松開了陸日晞,臉上還是當時初見時穩重的微笑:“落地了記得給我報平安。”
陸日晞說了聲“好”,就拉著陸朝進了海關。
陸朝和陸日晞的位置是並排在一起的,回國的航班是半夜起飛,陸日晞囑咐他在飛機上早點睡覺,這樣回國正好就是早上,不用倒太久時差。
陸朝很聽她話,吃完了飛機提供的餐飲後,就放平了椅背閉上眼睡覺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突然睜開了雙眼。
從夢中驚醒的他按著胸口直起了身子,呼吸急促地望著四周,客艙內為了營造舒適的睡眠環境早已關閉了照明用的燈光,遮光板也全部緊閉,周圍的乘客大都已經休息。
他轉頭看向了陸日晞的位置,發現上面空無一人,只留下了一團淩亂的毛毯,人大概是去上廁所了。
他剛剛做了個噩夢,在違反生物鐘的時間睡覺總是非常容易就被夢魘纏住,醒來之後什麼也記不得,唯有心悸殘留在胸膛,久久無法消散。
他平複了一下呼吸,打算繼續躺會椅背上強迫自己入睡,卻突然在一片昏暗中發現陸日晞的毯子裡夾著一個圓瓶。
它個頭很小,一看就知道不是水瓶,應該是藥瓶之類的東西,是褪黑素一類的東西麼?
他的印象中,陸日晞經常會藉著空閑的時間吃藥。藥錠都是裝在一個藍色的藥盒裡,她也基本都是避開他吃,可她太粗神經了,經常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每次問她,她都說是維生素和維骨力之類的營養補充劑。
抵不過好奇心,陸朝拿起了它,開啟了自己的照明燈,藉著燈光看清楚了它的包裝。
是英文。
他也沒指望能看得懂,於是拿出了飛機上贈予的便簽和鉛筆,抄下了上面的字母,打算落地後再用搜尋引擎查一下它的意思。
pyridostig9h13brn2o2。
就算他英語只是義務教育的水準,也清楚維他命的英文是vitain,這一串天書一樣的字母中,怎麼倒轉也拼不出那個單詞。
這到底是什麼呢?
陸朝將藥品放回了原處,小心地將毯子原本擋著它的褶子也一併還原,生怕陸日晞待會回來時發現什麼不對。
接著他又躺回了原位,閉上了雙眼,繼續裝睡。
他閉上眼睛沒有多久,陸日晞就回來了。
她手上端著一杯水,見少年依然睡得香甜,便將水放在自己的桌面上,俯身替陸朝蓋好了毯子,準備坐下的時候,又發現了自己落在了毛毯裡的藥瓶。
“我就說怎麼剛才找了半天沒找到。”陸日晞一邊拿起了藥瓶,一邊喃喃自語。
她倒出了兩粒白色的藥錠,就著水服下後將它放在了自己的挎包裡,拉實了拉鏈,也隨著陸朝,躺下休息。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閉上雙眼後,她以為已經熟睡中的少年睜開了雙眼,黑色眼睛複雜地看著她的睡顏。
“幫我查一下陸行遠這個人。”王貞對電話那端的人說,“人在四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他之前的背景資料太空白了,不太好追述到過去。”
“我也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總記不得是哪裡聽到過,你在國內方便的話,幫我查一下他在這個世上還有沒有親人。”
王貞結束通話了電話,疲憊地撐著額頭,旁邊的保姆適時地端上了一杯熱牛奶,王貞揮了揮手,示意讓她撤下。
“我還是不懂。”王貞突然開口,“都過了那麼十幾年了,我卻還是覺得沒把她養熟過。”
保姆又給她倒了杯溫水,加了點檸檬汁呈上:“小姐是不想讓你擔心,你別太責怪她。”
“我不怪她。”王貞幾句話沒講完,聲音又開始哽咽起來,喝了好幾口水,喉間反倒更酸澀了,“我只是擔心她。”
“小姐好人有好福,一切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