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食指提起了自己的上唇瓣,露出了那個略顯發白的假牙,轉了一圈給大家看,口齒不清地繼續含糊道,“看,要知道我才是真的被打的那個人呢,牙齒都掉了一顆。”
這個滑稽的舉動引起了全班同學的鬨堂大笑。
唯一沒笑的只有一直站在張志銘身後的喬甜,她的手交握在身後,緊緊地,指甲幾乎陷進了肉裡。
“嘿,不要因為暗戀人家就給我扣這種帽子啊,”謝思源已經看出這是喬甜告的狀,便朝她吹了個口哨,痞裡痞氣道,“老師你管這個不如管早戀啊!”
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小心思當眾被揭穿,就好比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供人嘲弄。喬甜身體在發抖,不知道是羞還是在惱,她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大哭出聲,卻又不得不壓抑著這份情緒,她明白現在是最不能展現自己軟弱的時候。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喉嚨有些破音:“夠了吧……”
謝思源彷彿沒聽見一樣,把手放在耳朵旁:“你說什麼?”
“我說,夠了吧!你這個混賬東西!”她大吼了一聲,一改先前畏縮的模樣,眼底深處彷彿有怒火在燃燒,有神的目光掃視了一遍臺下的所有同學,“你們也看到過的吧?你們都看著的吧!為什麼要裝作沒看見!”
謝思源聳了聳肩:“別張口就來,證據呢?”
“那你為什麼要誣陷陸朝偷了東西?”喬甜冷笑了一聲,掏出了手機,直接開啟了揚聲模式播放器了那段影片。
謝思源在這個教室幹過的事情,在這個教室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地在所有人面前再度展示了一遍。
播放完畢,全場寂靜無聲。
最先打破沉靜的竟然是“丟失”了錢包的那個男同學,作為視屏上出現的另一個人,他顫抖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我……我是被逼迫的。”
“你別說話!”謝思源暴怒地朝他吼道。
他這一吼卻起了反效果,男同學被嚇了一跳,反而直接將心裡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點也不想那麼做……但是不那麼做就會被謝思源針對啊!我也沒有辦法!”他環視了周圍的同學,略帶希冀道,“大家都知道的……對吧?”
“……”
“……”
有個女孩突然舉起了手:“我……我也覺得謝思源他有時候的確是過分了一點,總是擅自拿別人家庭問題當笑話來說。”
證人開始陸續出現——
“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們宿舍的具體情況,但是偶爾會在走廊看見他們在午休時間把陸朝關在門外,這種事情算麼?”
“兩個學年前的期末考試也是,把陸朝的考卷直接扔了……”
“我之前看見過他們把陸朝反鎖在器材室裡。”
“唉,那原來不是小打小鬧嗎?”有人故作無知道,“好像這麼一說的確是有點……”
謝思源一度想要打斷他們,但是有無數張嘴都在張張合合,他做不到讓每一個人閉嘴。
最後就連陸朝和謝思源的另外兩個室友,都忍不住站出來澄清自己是被威脅的的,紛紛表示不照做的話被針對的就會是自己,將所有罪責推卸到謝思源身上來證明自己的迫不得已。
也許還有一絲共情的原因在裡面,一旦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像是陸朝那樣任人欺淩的物件,所有人都忍不住來為陸朝發聲。
一旦有人開啟了頭,同學們就開始前赴後繼地分享著他們知道的點點滴滴,大家“齊心協力”地一一列舉出嫌犯的所有罪證。
張志銘就這麼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有股涼意逐漸從足尖爬上了腦門,這就是他一直不當回事的小打小鬧,這就是他理所當然的腦子裡調皮天真的孩子。
一旁的喬甜早已忍耐不住,蹲下身捂著臉無聲哭泣起來。
昨天叫囂著要絞死魔女的愚民,今天就是要除邪懲惡的正義化身,只要壞事不降臨到自己得身上,人的是非觀念本來就是如此淡薄。不想成為眾矢之的,那就成為盲從的“羊”,從眾本身就是保護自己的手段,跟隨主流是絕對不會“錯誤”的。
被絞死的討厭鬼是誰都無所謂,罪狀究竟是什麼也無所謂。
沒有任何人在乎受害者本身到底在想什麼,所有的人不過是在從討伐惡鬼這件事情上獲得滿足感和參與感罷了,宣揚自己是正義的主流,彷彿這樣就能抹消掉他們當初對陸朝受欺時冷眼旁觀的事實。
不,也許連“抹消”都算不上,根本沒有人記得自己曾經也是從犯之一,不存在的過去哪有“抹消”一說呢?
記住那種事情幹什麼?不如來想想怎麼在下一個討厭鬼身上出氣吧?
代替受害者去以牙還牙,代替受害者去除邪懲惡,這就是大家期望看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現實中有點事,比較忙,所以更得比較斷斷續續,盡量保持底線隔日更,每天下午六點後還不更新就是沒有更新了。
下章結束這個事件了,下章晞妹才會上線打臉惹。
還是老話留言是催産的第一動力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