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臉色完全黑了下去班主任,嘲諷道:“這才叫做‘罪證確鑿’。”
一直喋喋不休的班主任終於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臉上漾開了一個極為油膩的假笑,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樣。”
他轉頭,努力迫使自己用春風和煦的語氣對喬甜說:“你這孩子也真是,怎麼那會在課上不直接說呢?害得大家誤會了那麼久。”
喬甜讀懂了班主任話裡的潛臺詞,她咬住了嘴唇:“我……我……”
“行了行了,那既然誤會解開了就好。”班主任打斷了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現在小孩子開玩笑也沒個輕重的,我現在就回去教育他們。”
“你在跟我開玩笑麼?”陸日晞目光如刀,“我家孩子剛剛可是被你潑了一身髒水。”
“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我這不是道歉了麼。”他怒目圓睜,盯著陸日晞的臉,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臉上灼出兩個洞,“況且偷東西和惡作劇哪是同一個性質的東西?”
“好了好了。”張志銘走到兩個人中間,和稀泥道,“既然現在事情也弄清楚了,大家也別那麼火氣沖沖了,這事情交給我負責,這耽擱來耽擱去的,學生上課的時間都沒了,事情就先到此為止好不好?”
陸日晞氣急反笑,她擲地有聲地丟擲了兩個字:“不好。”
這下張志銘也有點拉不下臉了。
喬甜見狀,借機說:“老師你根本不會去教訓他們。”
“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不要插嘴。!”班主任又恢複了先前的威風,朝喬甜呵斥道。
一向膽小怕事的喬甜這次縱然被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也仰著頭直視著屋內的所有人,聲音有些變調:“因為、因為老師你之前也從來沒有管過啊!”
喬甜幾乎是用吼叫的音量大聲說道:“明明陸朝都在學校裡被欺負成那樣了,老師你從來都沒管過!不是嗎?!”
“欺負?什麼欺負……”張志銘詫異地問。
“字面意思。”陸日晞冷冷道,“我懷疑我家孩子之前在學校一直受到校園暴力。”
說完,她回到了陸朝身前,將他從位置上拉了起來,轉身對站著的兩個人說:“事情沒有到此為止,不管是這件事,還是我家孩子之前在學校裡被欺負的事情,全部都沒有‘到此為止’。”
陸朝的眼眸倏然睜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旁邊的陸日晞。
“我不想跟你們浪費時間了,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回來一次,希望張老師你能把事情給我徹底查清楚,把當事的學生,和學生的家長全部請來跟我對峙。”陸日晞牽著陸朝走向了門口,離開前,她又掃了一眼房內的人,“不然我會直接去教育局投訴,理解我的意思了麼?”
傍晚時分,夕陽正在落入彼端的海岸線下,光輝彷彿即將融化在海水之中。
正值漲潮的時間,海浪聲很大,海風也很強,將兩個人的頭發吹得一團糟。
陸朝不知道陸日晞為什麼要在離開學校開車帶他來到海邊,於是默不作聲地一直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脫下鞋,踩到了柔軟的沙灘上,他才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她:“為什麼?”
他沒有問出任何一個具體的問題,因為他想問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比如她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比如她為什麼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再比如她為什麼在那種情況下選擇相信他?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偷竊未遂的前科。
陸日晞回過頭,將一側被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對他說:“下來吹吹風吧?”
於是陸朝也走到了沙灘上。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陸日晞找到了一塊礁石,坐到了上面,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示意他也坐下。
接著,他們兩就這樣沉默無言地望著大海。
眼前是太陽的紅與碧海的藍交融到一起的景色,沒過多久,陸朝的思緒就開始有些放空。
“為什麼?”
耳畔的海浪聲突然夾雜了一句疑問,陸朝一時分辨不清那是自己意識深處的幻覺,還是身邊真的有人張口詢問。
所以他看向了旁邊的陸日晞,發現對方竟然也在看著自己。
陸日晞重複了一遍,證明剛才那聲疑問不是他的幻聽:“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些事情?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陸朝啞口無言。
他鼻喉之間有些酸澀,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現在已經不在那個壓抑的房間內了,眼前也不存在他一直想要躲避的那些人了,所有指責謾罵冷眼相待都忍耐下來了,如今卻後知後覺地感到疼痛,陸日晞兩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句,莫名讓他産生了哭泣的沖動。
“因為,”他第一次正面回答了陸日晞的問題,“沒有人相信過我。”
“小姨很忙,每天憂愁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不想給她添麻煩。”他低頭,“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對不起,最後還是讓事情變成這樣子了。”
陸日晞佯裝生氣:“對啊,就是因為你整天獨斷行動,事情才會變成這樣子哦?”